的水缸底下了。
老钱头是开义庄的,所以当鬼修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她呢,是被老钱捡回义庄养的,至于她的亲生爹娘,她记不清,大抵应该是死了。
没死的话也当死了。
老钱是这么说的。
老钱头虽然是魔修,偏心肠又坏不彻底,干不出叫人魂飞魄散再不超生的事儿,于是修为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
他说他不是不懂快速修行的法门,他就是不愿意而已,对活人下手太作孽了。李不缺当时拆台说对死人下手也够损阴德了。
『我给他们下葬,积了德,扯平了。』
胡搅蛮缠的歪理。
看吧,果然损阴德,遭报应了。
李不缺拿着一根稻杆比划半天,很快意识到了一件阻止她写遗言的事:她不认字儿。
老钱头没教过她,亲生爹娘也没教过,她就会写『李不缺』这仨字,还是镇上王秀才为了抵棺材钱才教她的。
所以连遗言都写不成了,等死吧。
但等到天亮,先来的却是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把她保释了出来。
老道人眉眼看起来很是慈祥,一身洗得褪色到几乎全白的道袍,身子骨看着有些清瘦,总是笑眯眯的,眉弓高耸得好像长白山的雪峰似的。
李不缺对于旁人毫无理由的善意向来抱有十二分的警惕。“你是谁,干嘛要救我。”
“老道道号『云鹤』,小友可唤老道云鹤道人。”云鹤道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超然世外的慈悲之感,简直就把『我是高人』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跟老钱头那一坐就像个枯树枝的样子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他说今日救她,是为了让她欠下一个人情。
李不缺了然:“哦,缺个黑手套是吧,行,有什么活,我去干。”
云鹤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将来,你便会知晓了。”
说完,云鹤道人便跟他那几只宝贝仙鹤驾云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李不缺。
她回头看了看除妖司那沉重得要压死人的牌匾,又看了看那只讨厌的土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路边捡了颗石子儿,卯足了劲往土狗身上砸。
而那只铁包金的土狗,一歪脑袋就闪过了,还露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更讨厌了。
李不缺悻悻而归。
客栈里,老钱头以为李不缺要死在除妖司,又是慌乱又是悲切,本就佝偻的身子看着更像一截枯木了。
他翻着行李,想着除妖司不会那么快就处刑,把身上的钱撺一撺,说不准能找个当官的通融通融。可越着急上火,行李就越乱。
“老钱。”她环着胳膊倚在门边,看着屋里那个急得六神无主的老头。
屋里的老头抓着行李的手僵在半空中,转头看到李不缺,又惊又喜,苍白消瘦的脸上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特别丑。“丫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捏李不缺的脸,捏得她脸生疼,确定她不是假人后又探出头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
“丫头啊——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呀——!!”老钱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李不缺嚎啕大哭。
李不缺有点嫌弃地往后缩了缩,躲他的鼻涕。“哎哎鼻涕别蹭我身上啊。”
“丫头你怎么回来的?”
“说来话长,收拾好行李咱先跑。”
李不缺在这种差点生离死别的场面中显得过于冷静,收拾东西干净利落,也不多说一句废话,跟又哭又笑的老钱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之前那白胡子老道的面子,除妖司没再为难他们。一老一小逃得飞快,蹭上老乡的驴车出了京,感慨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咱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开义庄吧。”李不缺说。
老钱头像跟蔫黄瓜似的,再没有刚到京城时的眉飞色舞了。
李不缺觉得老老实实开义庄就挺好的,够吃够喝,远离是非,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除了被村邻避之唯恐不及,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次他非要去什么京城,害得她差点折除妖司手里。
当初一见面,他就说她是什么修魔道的天才,一开始李不缺就觉得不靠谱,结果到现在他俩也就能唬唬乡邻,稍微懂点行的就糊弄不过去了。
老钱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带成什么修行界的大能,李不缺心说你说每年多赚十两都比这个听起来更有吸引力。
后来她就习惯了,她觉得老钱应该是一个人在义庄待得太久太无聊了,才想给自己找这么个事,找个生活的盼头——总比天天盯着死人强。
这次在京城吃了瘪,他应该能回去安生好一阵子了
而在回义庄的几个月后,李不缺后山挖药赚外快的时候,却又遇见了京城的那个白胡子老道。
老道人一身白道袍,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