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韶从袖中取金创药,小小的一瓶摆在魏襄面前。
魏襄依然含笑,因为一切如他所想,在得知他身有损伤后,外柔内冷的她会前来济困抚危。而唯一预料之外的事,便是没想到周雪韶会在这个时候来寻他。
可以是明日,可以是后日,但是今夜……她来得太匆忙了。
“周姑娘有心了。”魏襄收下了她的金疮药,但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无妨。今日一别后,恐怕再难与公子相见,这一份良药,便算作我赠予魏公子的辞别礼物。”周雪韶的语速缓慢,尤其是在这一室二人之间,魏襄听得十分清楚,对她其中话意也懂得十分明白。
因此他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落下,魏襄面上神情难得的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再难相见是什么意思?
是她要离开。
还是她不想见他。
魏襄生平不愿思量他人想法如何,可现今他却在这是与不是之间,考虑许久,终不得解,他压低眉眼直接问她。
“周姑娘是要归家了?”
“不是。”
“那是不准备在元洲停留了?”
“也不是。”
“……”
既然都不是,那么魏襄明白了。
他紧了紧手中握住的细颈药瓶,视线落在周雪韶的脸上。
“是我哪里得罪……”魏襄开口,却被客房外更大的一声掩盖过去。
“周姑娘,该回府了。”是侍女。
她柔声回应。
接着便顺势提出离开。
“……好。”
魏襄哑然。
直到周雪韶推门而出,他都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冷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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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韶长舒一口气。
闭紧房门后往楼道口看去,她一眼就望见了帘子后面站着的裴绛。
画舫侍女见她出来,与外头的裴绛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便退下了。
“多谢表哥。”周雪韶走向裴绛。
还好有他在外头提醒,否则她还不知道要与魏襄周旋多久。
裴绛似是欣然接受了她这声谢意。
一前一后走下客居,饮宴尚未结束,周雪韶便又在席中坐了一会,裴姗见他们回来,忙凑上前来问他们去了何处。
周雪韶笑了笑。这自然是不好回答的。
可裴姗却表现的异常想知道,裴绛见状,冷不丁说了句什么话,离周雪韶的位置较远,再加上饮宴的嘈杂声,周雪韶没听清。
不过裴姗确实就此收敛了。
等到饮宴结束,众人各自离去,周雪韶也随着裴氏姐妹回去。
马车一路前进,很快就到了裴宅,裴姗姐妹们一应是累了,同她讲过一声告别后,就回到各自院子里去。
周雪韶也准备回去。
还不知今日双双留在院中的竹苓与秋桑现下可有歇息。
正欲抬步,见到门前的裴绛。
裴绛脸上挂着欲言又止的表情,周雪韶大抵猜到是为什么。
“二表哥,有话不妨直言。”
裴绛颔首,“你与那魏公子究竟是何情分?”他倒是真直言直语,来的爽快。
周雪韶仔细掂量这“情分”二字,觉得根本无从说起。
“是举手之劳,援助之恩。”周雪韶顿了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裴绛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向她确认,周雪韶坦然,裴绛便越生疑惑,“既然只是如此,那为何却要去单独见他?”
“恩惠虽小,可若魏公子想要我还报,我也需得拿出诚意,才不至于做那反面无情之辈。”
魏襄几乎明示周雪韶可以再去寻他。什么意思?是要与她再有同游之日,还是想和她互为什么知心朋友?
周雪韶不喜欢魏襄。从筏上他不肯说明他为何知她名姓的那一刻开始。她听得懂他对她若有若无的牵引,也知道他的温润和气是他想让她看到的,所以周雪韶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恰无关男女,只是关乎对友人的态度。还好,她已经用一瓶金疮药抵了他那时对她的帮助。
说起来也是巧妙,如若那时魏襄冷眼旁观,眼下该用上金疮药的便应是周雪韶自己了。不过无论怎样,他们往后当是各自为安才对。
“至于单独见魏公子……”周雪韶眼睫微垂,“我无心‘单独’,我也从未禁止表哥入内。”
“表妹误会了。”裴绛立即解释:“我并非是要寻究问竟。出门在外,我为兄长,实在难以放心得下。”
“我明白。”周雪韶笑了笑,“表哥大可不必再担忧。”
裴绛不解,他听到周雪韶继续说:“与魏公子,我们不会再见。”她语气笃定。
裴绛微怔。
见她自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