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的时候。
白意洲不解,怎么今日何序盯着他能这么开心。
“何大人?”白意洲不得已开口叫回了何序的魂。
该做的表面功夫还得做,何序来到马车前请示:“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不知是想先行休息,还是……臣等会备好午宴,还请殿下届时赏光。”
兰夜打开车门,答道:“何大人,殿下有些话想对百姓们说,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白意洲和何序说过,走完一些不能省的过场就可以了,这样大家都轻松。何序不是闲官,安书未也讨厌客套寒喧。
但何序也没想到,平日里矛盾繁多,有如大病初愈般瘟着的宁西上下,今日会如过节一般,百姓们不约而同的,迎接这位宁王的遗孤。
何序两步马车旁伸个手,等着抚安书未下来,突然又如闪电过脑,一下子某段回忆闪过,何序原路两步退回,转身手伸向白意洲,假笑道:“白将军,您来,您请。”
白意洲的白眼是最隐晦的那种,不似常人那样翻到眼白大露,他只是闭眼,然后缓缓睁眼,但被翻白眼的人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无语。
虽然是众目睽睽之下,白意洲也没有刻意避嫌而推脱,他从容走到马车旁,轻声道:“殿下,请。”
安书未缓缓走出马车,同样轻声细语,像极了悄悄话,对白意洲道:“哥哥,我太矮了,这里高一些。”
风恰好卷起安书未的裙边,拂掠过白意洲的手,兰夜特地选的不是什么上好的面料,恰恰能在白意洲的手心停留片刻,却也抓不住。但下一刻安书未的手就按在了白意洲的手心,压下他邀请的手。
白意洲除了捕捉到裙边的烫银细闪,也捕捉到了安书未眼中狡黠的笑意,暗戳戳的撩人,她就是故意的。
白意洲轻轻回握那只白皙的手,交换着掌心的温度,交换着无法言表的心意。
但只是一霎。
安书未再起身时,脸上便没了那抹少女独有的稚嫩,抬眸间有心怀百姓的悲悯,有历尽千帆之后的淡然,举手投足间尽是储君之姿。
百姓们看到的是,曾经被踩进泥土里的种子,没有长成娇嫩的花朵,而是经过了三年的寒冬,再见已是能够庇佑他们的树,信任与敬仰在每个人心中生根。
安书未面向众人,大声但缓缓道:“各位宁西的百姓们,这三年,你们受苦了!三年前因为瞿氏对于父王的迫害,导致你们流离失所,我,安书未,在此向你们道歉,是我们的对于奸佞的妥协忍让,间接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安书未深深地行礼叩首,将委屈砸在了百姓们的心里——
“殿下,别这么说,你没有错,宁王也没有错。”
“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些,换做是谁家的孩子,也会心疼的啊。”
“殿下!不用道歉!都过去了!”
安书未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我也要向白家道歉。”她对着白意洲又是一鞠,白意洲忙双手托起安书未,但没有打断她,“过去的三年,我和宁西的百姓一样,怨过、恨过,后知后觉才知恨错了人,连累白家受了这么多年的构陷。”
接下里的,是安书未要告诉众多被蒙在鼓里的宁西百姓的:“白家的北原军从始至终都是和宁西的军队一同共同抵御外敌,守护关内百姓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从未干过任何不忠不义一事。三年前瞿氏刺杀我的父王和母后时,北原军将领为保护二人同样死伤众多,之后更因瞿氏通敌,被旱青围剿。”
“他们所遭遇的,与宁西被屠城无差!”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从未听闻过的事情,感同身受是最好的说明,一时间同情取代了积怨。
安书未顿了顿,给了民众接受的时间:“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曾放弃,他们整日在水生火热中与敌人鏖战,才使得之后即使是瞿一鸣在任,也无破城之患,同时他们也在皇城多次救我于绝境,正是因为有白家的忍辱负重,才有我的,才有宁西上下的生机,小女在此感念不尽,还望宁西能与北原恢复旧好。”
“谢北原救命之恩。”
安书未这一叩首久久不起,以宁西儿女的身份,以储君的身份。
白意洲看着百姓们纷纷下跪,有朝着他的,有朝着北原的方向的,齐声高呼:
“谢北原救命之恩!”
这一刻他懂了安书未的用意。
春风过处冰雪消融,大抵不过如此,如若不解释清楚,悠悠众口,人言可畏,总有不明真相之人,而安书未要给白意洲的,就是不带丝毫杂质的清清白白。
白意洲同样以叩拜礼相还,感动之余,竟瞥见了安书未偷偷勾起的嘴角。
安书未却以为无人发现,暗喜:她会永远记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第一次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