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闲聊似的提起:“女公子可知官学的老师是谁?”
此次稷序宫的老师,所授学生乃是苍洲所有的名门氏族子女,且不说这些人身份地位如何高贵,他们自幼便由各方鸿儒硕辅之师悉心传授,所见所学,已是满载。
所以这鹿央的官学之师,必得是德高望重,且学识更在其上之人。
黎枝燃摇了摇头,她离开了这么久,已经不知现在朝中是何情况了。
就在这个时候,临德殿外传来一声高呼——
“官师到——”
总算来了。
各方的氏族子女纷纷朝后望去,从接到天子的官学诏令起,他们便陆续从苍洲各邑赶来帝都鹿央。
终于等到人齐,今日将他们召集在临德殿,真不知能让他们都称呼一声“老师”的,究竟会是何方神圣呢?
黎枝燃她还未来得及见到人,就听见身边一圈不谋而合地惊叹。
鹿央苏氏:“竟然是南老先生?!”
望瑨奉氏:“什么?竟然请了南老先生来?”
竺陵乌氏:“南老先生是谁?”
鹿央谢氏:“南老先生乃是是前朝太子太傅,你个土鳖,这都不知道!”
年近花甲的南怀安拄着鸠仗,在临德殿的青铜砖石之上发出规律而稳重的“咚”、“咚”、“咚”沉响。
他极慢地从大殿中堂穿过,颤悠悠地走过踏跺,登上高台。
底下的氏族子女议论纷纷,沸反盈天。
南怀安如楠木般稳稳而立,摆手推开了要来搀扶他的侍者。
他双手交叠,将鸠仗拄立于身前正中央。
一言不发。
黎枝燃远远地望见他,心中犹然生出一丝不真切的感觉。
南老先生学识渊博,博古通今,曾是哥哥们的老师。
虽然她的功课皆由母后所授,但幼时她顽皮爱动,总爱拾掇着去寻哥哥们耍闹。
哥哥们课业繁重,她怎么也捉不到人,便想法子换着花样儿的闹。
什么噪鹛鸟不小心被她手滑飞进去了,蹴鞠时草球又不小心把窗户踢开了,又比如点孔明灯时不小心烧了老先生的手稿......
三番五次下来,南老先生看见她就头疼,两缕横眉气得直冲天,拿着他充作戒方的鸠仗疾步如飞地追在身后,作势赶人地凌空挥舞。
如今鬓角银白,鸠仗也变成了南老先生行路的手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在朝光见到的第一位故人,竟然是南老先生。
南怀安曾是前朝太子太傅,亦是新朝官师。
也只有如此年高德劭之人,才足以让各位氏族子女信服,称之为“师”。
历经岁月风霜磨砺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年轮,那双深邃威严的眼睛扫过殿中整齐站列的来自各氏族的子女。
直到他们意识到,这位官师是特意在等他们,才彻底安静下来。
临德殿悄然无声,南怀安拄着鸠仗在地上重重一击,回声荡开。
“从今日起,我便是诸位在稷序宫官学的老师,南怀安。”
众氏族子女齐齐合掌高举过头,躬身行礼,合声道:“见过老师——”
南怀安:“今日召集诸位在临德殿殿,是在正式官学之前有两桩要事要告知诸位。”
“第一桩,乌梦江之战,鹿军凯旋,不日便将在鹿宫举办大祭,届时将同为诸位作求学的祈福祀告。各氏族子弟也需参与大祭,并且——”
“同习鼓乐,敬贺天命。”
流商温氏疑惑:“鼓乐?鼓乐不是有巫乐吗,需要我们做什么?”
淮胥陆氏更甚:“大祭上可有鼓?”
黎枝燃身边,各氏族子女又纷纷议论起来。
要知道祭祀时他们从来都是站在高台之上,祈祷先祖神灵庇佑,有的恐怕连鼓都未曾留心过。
但因着方才的缘故,只要一瞥见上面南怀安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便迅速安静下来,等官师细说。
南怀安声音沧桑,缓缓道:“诸位可知六艺,前两者是什么?”
站在前面的氏族子女温声答道:“礼、乐。”
南怀安的声音高了几分,压在临德殿之中:“正是。如今大祭为礼,鼓乐为乐,这便是诸位进稷序宫的第一课。”
这也竟算作上课?
众氏族子女头一次听说如此新奇的授业方式,提了几分兴致。
不等众人置喙,南怀安又道:“今日这第二件事,便是为诸位分发阵营竹牌。”
阵营竹牌?这是何物?
南怀安向旁边的寺人看了一眼,那寺人立即走上前,跪在南怀安的面前,将手中玉石琢盘高高举起。
“来之前,我刻意未在殿中命人指引站位,是因为知晓诸位必定是按照各自的封邑所站。所以今日在此,我便要将各位这队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