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父母肯周旋送她进宫想来也是疼爱的,前世却在这条路上平白误了性命,不免让人叹息。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直白,前面的女孩微微侧头过来,细声问:“怎么了?”
王希蕴眼眸微动,同样轻声回道:“刚被灯火晃了眼,以为你发间落了只蝴蝶。”
许清闻言笑了笑,圆润的杏眼弯成可亲的弧度:“早起就是容易晃眼。”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糕点,“这是薄荷糕,提神的,你要不要来一块?”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爱美的年纪,许清容貌秀逸,画艺也高超,只在脸上寥寥几笔便衬得自己淑丽温柔。
王希蕴看她模样喜欢,接过糕点一口下去更是神清气爽,脸上笑意也真诚了些:“这糕点不常见,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家乡那边……”许清话至一半,自觉不妥又咽回去,“我小时候在那边酒楼帮过厨。”
“是吗……”王希蕴知道她未尽的话里是什么,笑笑不再说话。
很快轮到了王希蕴,她共拿到三幅灶马娘娘的神像,每幅上面都系了一块木牌,记明各属宫室。
都是后宫西宫西南角的宫殿,离绘神楼很远,拿了画像得立刻出发。
这也难免,她十五岁时没什么追求,画工作业总是中下游,干活时分到累活也不意外。
刚准备动身,却见许清看着自己手中木牌微微皱眉,终究是吃人嘴短,王希蕴踯躅片刻上前问怎么了。
许清犹豫了一下,将她的三张木牌展给王希蕴看。
前两处还好,都是西宫的宫室,唯有那最后一处瑶华宫,是出了名的荒寂,离许清另外两所宫殿所隔甚远。
王希蕴想了想,将那幅送到瑶华宫的画换到自己手中。
“我去的地方都偏,瑶华宫也不过顺路,就当我谢你给我的那块糕点。”
她说得轻巧,许清却湿了眼眶,王希蕴怕她道谢再耽误时间,便催着她赶紧出发了。
紧赶慢赶送毕前两处,只剩下一处最冷僻的瑶华宫。
别的宫殿多少装饰了过年的彩头,独独这座瑶华宫灰扑扑沉闷闷的,连宫墙都黯淡些,几处红漆脱落斑驳,大门也破败不堪,平添几分阴森。
但宫里宫室哪怕没有后妃居住,也有固定宫人看顾,不至于真的废弃。
可叩了很久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应。
这是怎么回事?早吩咐过今儿早上要来送画,这宫里的掌事是谁,怎么连这个都能忘。
眼见着就要误了时辰,王希蕴手下叩门力气不由加重了些。
绘神楼做事误了的惩罚,是她时隔两年再想到都忍不住一颤的可怕。
“有人吗?我是绘神楼的,来送灶马神的神像!”
王希蕴又喊了几声仍不见人,实在无法,竟脑袋一抽准备踹门进去。
左右后宫的规矩管不到绘神楼的人头上,反正她把画送到了,里头的人拜不拜不关她的事。
王希蕴四下看看无人,退后几步助跑,王希蕴抱着画像便冲上去提起脚,可就在踹上的那一刻,门从里头打开了。
此时再想收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那用了十足力道的一脚就那样落在开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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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遇在边疆戍守多年,今年年下才被召回京述职,昨日是母妃忌日,陛下特许他来母妃生前寝宫看看,他遣了宫人独自在瑶华宫待了一夜。
近丑时才将就睡下,却被外头锤门声震醒,隐约听见是绘神楼来送画,才反应过来今日该送灶马神。
叩门声一下比一下响,足可见外头人有多焦躁,时遇皱皱眉,知道绘神楼的人都傲气,不欲惹事,便披了件披风便去开门。
却没想到外头送画人傲到这种地步,竟直接上脚来踹门,他脑子还蒙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
没踹动他,只在雪白的披风印上一个明晃晃的黑脚印子,时遇错愕片刻,抬眼看去,那送画少女反被弹得向后踉跄几步。
早在门开的那刻王希蕴就后悔了,那人跟铁打的似的,王希蕴只觉踢上去的右腿又麻又疼,好不容易站稳抱紧画像,见那人白衣受污,心下又愧又臊。
待看到来人是谁时,愣了愣,歉疚之意更是一阵比一阵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