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后的江南,除了山青湿衣花欲燃,还有无休止的烟雨,夜色漫上后,密林的薄寒像潮水压了过来。
骏马声急,踏碎一地枯叶,往前方的岔路口而去。
岔路口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家上了年岁的客栈,剥落的漆雕腐朽的栏杆,无一不是饱经风霜。
还在忙碌的店小二听见嘶鸣声,把那白布往肩头一搭,连忙堆起一贯的笑容,出门招呼。
门口来的是位戴着斗笠背着长条布包的江湖人,店小二迎来送往这么些年,一眼瞧出了是个姑娘家。
“给我的马喂好饲料,你们这有什么招牌的,都给我上一份,最好快些。”那姑娘取下斗笠,漫不经心地吩咐着。
店小二瞧见那斗笠后的样貌,心里叹了声可惜。
那姑娘左脸像是被火燎了,溃烂的疤痕让人不能直视。
“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受伤是难免的。”那姑娘也不在意店小二的目光,反而大方的说了经过,末了,又温和地笑笑,“小二哥,我一路奔波,肚子太饿了,快些替我弄些饭菜吧。”
店小二心里又添了一分怜悯,这样温和善良的女孩子,在这样吃人的乱世江湖,真是不易啊。
眼见着店小二走进了后厨,施年也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来,顺带着要来了干净的帕子,将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地方擦了擦。
要说这江南哪里都好,就是雨水太没完没了。
在喝下第三杯茶水后,烧鸡端了上来。
饿了大半天的施年丝毫不客气地扭下一只鸡腿,大快朵颐了起来,吃到一半,门口有了响声。
四五个壮实的大汉,个个扛着大刀,颐指气使地闯了进来,店小二不敢得罪,连连赔笑引着落座。
施年瞥了眼又将视线落在了烧鸡上。
那几个肌肉虬结图纹满身的粗口大汉,实在不如自家吃了半个的烧鸡来的有兴致。
她是没了兴致,那边喝酒上头的大汉却开始拿她取乐。
“真他娘的晦气,追人没捞着好处,还碰上了这个丑八怪,长这样还好意思出来!”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店小二端着清蒸鱼往她这里来,悄声道:“姑娘莫往心里去,他们这群江湖刀客都不是好惹的。”
“我都习惯了,多谢小二哥提醒。”施年笑眯眯道。
店小二瞧着这姑娘的好心态,说不出的滋味。
施年夹了块鱼肉送入嘴里,雀跃的神情一滞,将筷子伸向了那盘红烧肉,没有再碰鱼肉。
“女侠是不符合胃口吗?”店小二眼力极好问道。
施年眼眸亮晶晶地笑着,“哪里,我不太习惯吃鱼,这厨师手艺好着呢,哎,我的菜都齐活了吧?”
店小二再次叹息,多好一姑娘,那双眼眸像星辰一样,偏偏遭了这祸,“我去后厨瞧瞧,应该都齐活了。”
店小二一走,那群刀客那里有了动静。
有个喝醉了的摇摇晃晃往她这里来,看样子就是来者不善,想要来挑衅她来着。
不过走到一半,刀客又被新来的客人吸引了去。
来人是一对卖唱的父女,两人都穿的破破烂烂,老人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紧紧地挽着女儿的手臂。
女孩怯生生地依着父亲,怀里还抱着落了漆的二胡。
刀客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清秀的小姑娘,垂涎地笑道:“这丫头水灵啊,会唱什么曲啊?”
女孩有些害怕地藏了藏,“爷要听什么曲子?”
刀客笑得放肆,“自然是好听的曲子,唱的好,爷重赏,来来,到这里来。老头子你也过来!”
这年头,战火频频,不知道多少家庭流离失所,这对可怜的父女八成也是哪里逃难出来的。
店小二自后厨出来,左右无事了,他有些慨叹同她聊着。
瞧着这群刀客来者不善的模样,这对父女可有苦头吃了。
她胡乱地应声着,心思全在这一桌饭菜上,别说,这偏僻地界厨子的手艺是真的好。
那边曲子响了起来,女孩的嗓音柔啭动听,唱的是时兴的曲子,那老人的二胡拉得也是炉火纯青。
吃顿饭还有免费的曲子听,实在是意外之喜。
施年这会儿也吃得差不多了,捧着热茶惬意地听着。
“大爷我不会唱那种.......”
歌声戛然而止,女孩啜泣声传出。
店小二连忙走了过去。
那几个刀客叨叨不休,非要女孩唱一唱青楼楚馆里面的曲子,这样清白人家的女孩子,哪里会唱那样的曲调。
见女儿受难,老人放下二胡就要去拉回,没想到被那刀客一推搡,跌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女孩哭得不行想要去扶起来父亲,又被刀客扯了回去。
“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