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秋屿对慈地主一家真没有好感,也明白无功不受禄,以及拿人手短的道理。
于是他没把慈家姑娘的话听进心里,客气推辞道:“慈姑娘的善意,我替家母心领,但家母的病……暂时无碍。慈姑娘备的药很贵吧,那便是家母受不起的了。”
“你这人好麻烦!我说送,你就好好收着呗!还是说,你也不信我懂得治病?”
慈姑娘许是真着急了,一把摘掉头顶的帷帽,露出一张皱眉的脸。
关秋屿有点吃惊,一边琢磨慈姑娘的话,一边琢磨慈姑娘的举动。
可还不待他反应,慈姑娘自己意识到失态,忙背过身。
再开口的话音也不似刚才那样强硬。
“公子见谅!小女这便与公子详说来意。小女名慈琰,自幼随母学医,但母亲只陪小女到五岁便香消玉殒,此后父亲再娶,小女念母心切,隐居深山,以采药为生,期间没放弃过研读医书,还救过不少进山的农户。今日贸然送药,只因白日在家门前遇见公子,听说了公子的遭遇,便想尽一份微弱力量救你母亲的性命。却不好被公子误会成了跟踪而来,可我真没恶意。”
关秋屿听罢总算明白,回一声“我没误会”,把二弟关秋峥放下地,让小孩去牵慈琰的手,与她拿了那几副药。
目送慈琰走远,关秋峥回到关秋屿身旁,仰头道:“大哥,母亲若知道药是地主家送的,肯定不喝!”
连四岁弟弟都懂的事儿,关秋屿怎会想不到,但他对关秋峥道:“你想让母亲早日病好,就别说话,咱偷偷熬给她喝,如何?”
关秋峥闻此,小大人似的点头,“同意。”
到底是孩子,与他讲了道理,他就会听话。
关秋屿又抚了下二弟的头发,抱他去看了附近的骡车,以及车上的十斤大米,被褥厚袄。
“有了这些,母亲的病能好得更快,你知道怎么做吧?”
关秋峥被大哥套了件厚袄,舒服地“嗯”了声,吧唧一下亲在关秋屿脸颊。
“大哥最厉害!”
兄弟二人约定好,一道回了屋,关秋峥把厚袄脱给已经睡下的云氏盖,自己溜进被子,乖乖闭了眼。
关秋屿在床下陪了片刻,拿着慈家姑娘送的药,去灶房熬煮成汁。
随后,他到骡车上搬石灰、糯米,制备泥浆,打算连夜修整草屋,等母亲醒来能开心开心。
劳作一夜,天亮方歇。
关秋屿和好泥浆,听母亲咳嗽,赶去温了药服侍母亲喝下。
“秋儿,你身上怎么有石灰的气味?”
云氏喝完药,把空碗递给关秋屿,顺口问道。
关秋屿“哦”了声,怪他光顾着温药,倒忘了更重要的事,正在脑中组织语言,却听二弟关秋峥从梦中苏醒,含糊道:“娘,大哥昨天带了好些东西回家,有厚袄,也有石灰。”
云氏面生诧异,看被子里的关秋峥一眼,又转头望向长子关秋屿。
登时,她脸色变得阴沉,“所以娘昨天听见的传言,都是真的?你找过慈享田,向王营那个贼人妥协了?!”
关秋屿沉默片刻,母亲正在病中,情绪不可过分激动,否则必出大事。
他不想经历隔壁吴大哥的痛苦,更愿意先顺着母亲,让母亲冷静再慢慢解释。
“石灰和糯米,是修屋用的。娘也知道,草屋顶终究不牢固,如果那群衙役再找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塌了,不是?”
云氏气愤上头,哼笑了声,只怕她并不好糊弄,早听出关秋屿在转移话题。
“若你还想认我作娘,现在就把慈享田的东西扔了。还有,我刚喝的药也是慈享田给的?那就一起扔,现在就扔,扔远些!不,你先扶我出去,我得把药吐了……”
关秋屿听得揪了心,拦在云氏身前,给云氏跪下,“母亲何苦折腾自己?您身子病着,儿子想替爹照顾好您,可您自己也要多多保重啊!您不愿喝药,下回不喝了。儿子去扔,全扔了,您别着急上火,好么?”
说罢,他起身出门,照云氏要求,带上慈琰给的药,连同夜里制的糯米泥浆,再推了骡车,一并倒在路边。
处理完所有,关秋屿回屋,见云氏怒火已平,才小心翼翼上前,跪坐在云氏身边。
“都扔了,娘不生气。”
云氏侧目看关秋屿,不由叹了声,“娘气的究竟是什么,你明不明白?为何与慈享田、王营勾结?又想没想过,村里农户当你是叛徒,咱孤儿寡母如何容身?”
关秋屿没急着辩解,母亲的所有疑问,他心里全有答案,却不能直接讲,唯恐云氏又要晕倒。
思忖片刻,他的目光落在母亲的左手腕上。
在原身记忆里,母亲云氏的左手腕一直戴有一只白玉镯,这只玉镯是父亲关达南官拜一品那日送母亲的礼物。
“爹过世半年,娘心里一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