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于那时候的自己来说,说喜欢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准确,最开始的确仅仅是对一个在陌生环境里面对自己好的男人的病态依赖。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窗子上,将窗边的她笼罩在满溢进来光芒里。
梁安娜翻着当年安俊才送给她的那本书,时光的转盘渐渐往前挪动,开启了她记忆中的一帧帧画面。
第一次让她觉得异样是在见到潘生的那个卫生间外面的走廊。
那个阶段的自己对于他确确实实更多的内在情绪是恐惧,特别是他一巴掌扇下来的时候,自己甚至连死法都想好了。但是他却温柔的告诉她是因为后面有监控,他没办法演给监控看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心理学上最简单的掌控人心的办法了。这里的人应该都是懂一些心理学的,看着黑洞洞的监控镜头,她这样想着。
她心里甚至觉得这样有些讽刺,明明知道这些都是这里控制人心的方法,却还是生出了些感激,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人质开始共情了凶手,多荒唐。
第二次,是在写有求救字迹的钞票被发现的那天,他慌乱看向自己的眼神,她注意到了,他行刑时颤抖的手,她也注意到了。
事后他给她上药,给她定心,她开始觉得这个人其实还算可以。
当有一个人全世界都在控诉他的不好,但是他就是对你好,全心全意的对你好,好到想暂时忘记他其实是个坏人。
再往前追溯,她在那里,几乎没有被人难为过,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她就受到了他的庇护吧。
她开始逃避自己的心,她害怕了。
2.
拿到陆秉坤“礼物”的那天,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壳子被击碎了。
他为了自己,受了伤,以前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
陆秉坤的行为就像是在告诉她,再逃避又能怎么样呢,你的心就是对“凶手”动心了。
于是她诚实的告诉他,她的心生病了。
安娜又看了看手里的书:记得去看医生。
这本书几乎消散了那时候她的纠结和不安。
看来他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心情只是生病产生的后果啊。
3.
他将她藏起来的那天清晨,那么郑重的和她说他替他规划好的逃跑路线,她是有些震惊的。
无论如何,她也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帮助她回国。
拿到硬盘资料的那一刻,她决定,要带他走出这片黑夜。
事实上,她也的确做到了,她从未想过让他直接脱身,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应有的刑罚,但是国内的刑法制度也是极度奖惩分明,这样的立功表现,有机会让他减少一部分牢狱之灾,这样就已经是很好了。
4.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那样讨厌潘生,甚至在他们都回到了国内之后,还是讨厌。
他说,他不是讨厌潘生,相反的还可以说是敬佩和羡慕。
如果当年他没有屈服,如果他不妥协,那么他会和潘生一样,有阳光有希望。
可是,当人开始懦弱,当内心的欲望被勾起,就再也没人关心自己是否是在犯罪了。
他过去也从未想到过,在那里,人在折磨自己的同类时,竟然能实现跃进。一开始,良知和教育会让人不忍心,但是从橡胶棍到电棍到蚂蟥到...,不忍心也会变成忍心。
潘生守住了底线,而他没有。
5.
安俊才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是破碎的,但是,他忘记了,世界上会有喜欢拼图的人。
安娜合上书,踩着阳光的形状走回到床边,附在安俊才的耳边轻声叫他:该起床喽。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你与我都走出了黑夜,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