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能入山门的,哪怕曾经在街边打滚要饭,那也是经众位师叔们精挑细选过,清秀是最基础的收养门槛,歪瓜裂枣绝对入不了玄一道长的眼。
他老人家特别看脸。
但再清秀,脸上终究是有风刀霜剑的痕迹。
这里的小弟子多是穷苦出身,不穷苦的皆在后山清净之地修行,压根不必做粗活儿。
因而漂亮仅限于五官,神情却骗不住人。
可这位小师妹不一样。
她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一看便是从未吃过苦,也未受过罪,蜜罐子里千娇万宠长大的。
女孩子星眸清澈剔透,单是往那儿一坐,整个人好似在发光。
师尊一见她便慈祥得仿佛邻家的养鸟大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又将几位同辈的师兄弟、师姐妹们挨个领上前来,与之细细介绍。
“这是你大师兄闻人祁……那是你二师兄莫强求,这是你三师姐、四师兄……今后把这儿当自己家,有什么不懂的,或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找他们——记不住也没关系,以后时日长着,有的是机会认识。”
末了还补充,“若谁欺负你了,就来告诉师父,师父替你做主。”
“各位师兄、师姐好。”
尽管有人撑腰,小姑娘依旧乖巧温顺地掖着手,朝一屋子六亲无靠的孤儿前辈们鞠躬行礼,脆生生地说道:
“我姓常,家里人都唤我明儿。”
林问清此时才明白过来,人家是正儿八经交了学费到这读书的,和他们这帮拖油瓶天差地别。
小师妹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小院,有伺候她起居的使唤下人,不必值殿不必守夜,连早食都比他们多一个鸡蛋!
他忽然觉得学艺都配不上如此待遇,少说也是有钱人家外出消遣的水平。
夜里几位师兄弟们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议论。
有说她是为了借道门消灾避劫的,有说是家里不受宠被扔来的,还有说可能是某个地位匪浅的官老爷生的私生女,悄悄送来这儿怕给人知晓。
六师弟从前在一户高门大姓家中做过短工,深谙大宅院的勾心斗角,讲起此间之事言语振振有词:
“否则谁舍得把这么小的姑娘送山上来呀?观里照顾得再好,也不及自己家里自在。”
林问清枕着手臂闭目养神,没参与他们的闲聊,却也没睡着。
不管是金贵还是不金贵,总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男孩子们不爱深究八卦,没一会儿就各自比较起小师妹赠予众人的衣衫鞋袜来。
“我这件底衣是宁绸的诶,穿着比大祭的袍子还舒服。”
“我的也是。”
另一个说,“我氅衣的袖口上有云纹。”
“我的是竹叶。”
“怎么还不一样的吗?我的是太极八卦。”
“……你们怎么都有氅衣。”老二闷闷不乐,“就我拿到的是直裰。”
氅衣多比直裰厚实,尽管用料不及后者,但他们没有家人送冬衣,自然更需要厚衣裳。
众人纷纷安慰:“直裰漂亮嘛,你穿着精神。”
“就是就是。”
二师兄心情低落,一瞥眼却发现床头搁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是林问清的。
“林师弟。”他语气里隐有介怀,“你比我后到,也拿到了氅衣?”
那边的林问清闻声转过头,他知道莫强求在想什么,故作随意地解释,“许是他们瞧我瘦弱,不及师兄健壮,所以给了氅衣吧。”
他照例无所谓地笑笑,“你想要的话,我们换。正巧我也更喜欢直裰。”
“真的吗,那太好了——果然还是师弟你最好。”
东神观里的小弟子除了像他们这般无父无母的弃童,倒不乏因家境或是体弱多病之故被至亲送上山来的少年。
但出手阔绰大方又如此受师尊照拂的,这位小师妹俨然是头一个。
不少人猜测她会是什么来历,细数着大奕有来头的常姓高官或是显贵。
日子一天天过去,凭众人的学识阅历,列不满三个像样的豪门贵胄,倒是被这小师妹不着痕迹地套完了自家的底细背景。
“三师姐的发髻梳得好别致呀,里面是编了两股小辫子么?”
小丫头嘴甜,赞美总是比大人真诚。
“咦,这都被你发现啦。不瞒你说,为了不叫师父斥责,我可费心思了,那么久以来她们谁也没看出里头的玄机,你倒是眼尖。”
“是吗?可是的确跟大家的不一样,很特别,有空你教我梳好不好?”
“没问题啊。”
……
所幸的是,她瞧着出身望族,却无多少小姐脾气,言行举止文雅大方,在林问清看来,分明是个涵养不错的大家闺秀,并不难相处。
两人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