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忙喊来孙妈妈,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
且不说孙妈妈又是如何跟郎中交涉的,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后,经历了一夜高热反复折腾的卫长熙才刚刚睡踏实。
兰秋站在客栈门口,看着一路碾压青石板路渐行渐远的车队,紧紧咬着嘴唇模糊了视线。
他们竟然就这么丢下了自家姑娘!
兰秋茫然四顾,心下不禁发慌,但下一刻就抹干了眼泪,转身往客栈里走。
姑娘还病着,自己必须撑住!
卫长熙是饿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兰秋孤零零坐在八仙桌旁,手上正在做着绣活儿。
“兰秋,什么时辰了?”
卫长熙轻声唤她。
兰秋闻声,急忙抬头看过来,见她醒了,立刻放下绣绷红着眼睛跑到床榻边。
“姑娘,他们,他们都走了......”兰秋扶着床沿,哽咽开口。
果然!
卫长熙抬手抚了抚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发现她的一侧脸颊微肿发红,眼底顿时掠过一抹寒意。
扯着衣袖轻轻擦拭兰秋的眼角,她柔声笑道:“不怕,我早料到他们会这样。”
兰秋一听她这么说,哽咽顿时就打住了,眼泪一抹就去扶姑娘坐起来喝水。
卫长熙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温水,看着她精神抖擞地又去给自己张罗吃的,不由得无声轻笑。
不管到什么时候,兰秋对自己,似乎都有着盲目的信任,深信只要自己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上辈子,很多时刻,就是靠着兰秋这份盲目信任,卫长熙才有动力,穿过那些布满算计的荆棘丛,夺得一方屋檐遮风挡雨!
这一次,重活一回,怎么着也得混到一个更宽更结实的屋檐。
是的,这辈子,卫长熙打算换个东家。
太皇太后不是个好东家,生性多疑,又极度恋权,越是信任之人,越要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死了也要一并带走,否则哪怕躺在皇陵地宫里做鬼也不得安生。
当然,自己被赐殉葬,太皇太后“爱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太皇太后将死之际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对她老人家并非绝对的“一心一意”。
不管真相如何,卫长熙觉得,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无所谓了。
前东家已经是过客,现任东家才应该是心之所向!
新东家啊......
念头一动,那个在山路上迎着晨光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从记忆中跳了出来!
周怀倾。
未来新帝。
选他做新东家,那可就是从龙之功!
到时候,就算太皇太后倒台,卫家被清算,自己或许也能凭借此功,苟得一条活路!
太皇太后行事乾纲独断,律人严苛,本就招来前朝后宫许多人的不满和怨恨,卫家人又仗着太皇太后的关系谋权敛财、仗势欺人,说他们阖族上下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或许有些夸张,但全族遭清算,无辜的,恐怕也不足十之一二。
即便这十之一二,也都享受到了卫氏荣耀的恩庇。
所以,跟着被连坐,也不算十分委屈。
前世今生,太皇太后这座大厦倾覆,卫长熙就算在这十之一二的队列中,也难逃株连!
卫长熙从不畏死,但能活着,就不会坐以待毙。
另外,两辈子欠下的人情债,总要先还了。
她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就在她做下决定之际,房门被推开,兰秋端着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穷家富路。
临出门前,夏妈妈把手头上能挪出来的钱都兑换成了碎银子,分成好几份,缝在了卫长熙和兰秋的衣裳里。
如今没有外人明里暗里盯着,兰秋终于不用再顾忌,整天泡在客栈的小厨房,变着法儿给她家姑娘煲汤补身子。
自从醒来后,卫长熙就自己写了张驱寒补气的方子,让兰秋去抓药煎煮。
几服药下肚,短短三天,不仅夜里不再盗汗发热,浑身的力气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像现在,不用兰秋扶着,她也能自己慢慢走着散步了。
四月的吉水县,天朗莺飞,翠柳垂绦,站在绿水桥头,俯仰间,每一眼都是一帧如画风景。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从桥那头传来。
卫长熙正兴趣盎然地盯着桥下一对野鸳鸯戏水,闻声抬头看向桥对面。
桥那头的少年,锦衣玉冠,勒紧缰绳停住马,一双明眸星目也看向对面桥头。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卫长熙看清那人,心跳猝不及防错漏了一拍!
周怀倾?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