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像常年未见光一样。
眼神中不是无底洞的黑暗,而是无所求无所愿,死水一般的沉寂。
“你姓崔?”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崔疏禾。
确实是不着痕迹,他的眼神淡得无法辨别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崔疏禾收回敲砖的手,从他轻推门、警惕向外的眼神来看,他应当不是沈霂的人。
逢人就被问,是不是崔娘子?
崔疏禾心中波动半刻,这些,究竟都是什么人……
眼神略带着警惕,顿了一下,“我是。你……”
她走近瞧清了他的脸庞,正好看见他的眼底闪过犹豫。
极其短暂的犹豫,很快他便直接说道,“得罪了。”
他的动作极快,崔疏禾甚至没瞧清他如何近身,霎那间她人已被捂住嘴拽了出去。
崔疏禾伸臂以抵,肘转出身,欲提脚却被他预料到招数,被一掌劈在小腿上,险些跪倒。
来人有点武力?她透过余光,瞥了两眼过道,一排排窗格从眼前晃过。
他的力气极大,崔疏禾心口要冒火的脉络禁锢着她的心神,只一松手就又被钳制住拉拽了出去。
一直到最底的一间屋子前,那名男子才松开了她,并且示意她噤声静听。
耳畔传来对话,崔疏禾耳边一动,看着白色窗格上的两个倒影,其中一个应当是沈霂。
“是你引她来的?为何?”
沈霂的声音低沉,带着质问的语气。
不过听着不像关切,只是像想知道缘由。崔疏禾微眯了下眼,继续听另一个人说道。
“我自有我的打算。更何况,她早晚都得入局,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了。”
这个人的声音应该是坐得比较远,声线听得不清楚,只是依稀觉得是上了点年纪的,讲话喜欢适当间断。
入局?竟还与她有关了?
那人似乎听沈霂沉默下来感到一点趣味,语气中带着点揶揄。
“你想对付赵州李氏,莫不是因为崔疏禾吧……毕竟,按细了讲,你当时可是一己之力砍断了李氏同崔氏的联系。不过,这李世子,的确是比我们想象中的难除。”
若非李煦替太子李朔在外收拢谋士,可能早几年太子就该因为他的优柔寡断本性被永晋帝厌弃。
“赵州私自训兵,笼络了前朝旧臣,这事若非太子授意,只怕赵州没那个胆子在圣人眼皮子底下这般行事。”
沈霂轻抚茶沿,眸中幽深难测。
旁边那人却不这么认为,“我只觉得你们这番查赵州查得太过顺畅,好似都是被人准备好要被托盘出来的那样。你当真确信,私屯兵马,是太子所为?”
沈霂不以为然,挑眉而言,“真假有何重要?崔家当初一个谋反罪都未成,就可以被抄家。一个处处被制的太子,若是谋逆篡位之名一造,要保住储君之位,谈何容易?”
“也对。我真是等得太久了,等到迫不及待要看到太子和李氏一党,知道一直作为最后筹码的玄鹰军,就在我们手里。该多有趣啊……哈哈。”
爽朗的笑声仿佛已是胜券在握,崔疏禾却僵直着身,下颌绷得紧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白色的窗格。
先是定州崔家、然后赵州李氏、前朝、最后是太子和皇后。
若他们说得是真的,他们已经将玄鹰收服,那……二皇子和沈家只怕已经在布下一个密网,只等着将他们都一网打尽。
夺嫡易储,不辨真伪。
崔疏禾控制不了自己内心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恐之绪,眼底灼灼似火融。就在这时,身侧一直静默待着的那男子听到内室有动静,立即拎起她的衣领。
“快走。”
穿过无限相似的廊檐,来到一处静谧的小院,一直到踏进门槛,那男子就似乎泄了劲一样肩膀低垂着。
“一路上,很抱歉,小崔娘子。”
他这时想起来要有礼节了,崔疏禾没从方才偷听的对话中晃过神,只是点了点头。
“你可以唤我沉邑,我知小崔娘子有很多疑惑,先进来吧。”
小院由他亲自关了门,崔疏禾落了他几个步子,打量着他四周的院墙够不够高,思索脱身是否容易。
“小崔娘子,别想了,你出不去的。”沉邑掀开内屋纱帘,示意崔疏禾可以进屋。
崔疏禾不解,询问道,“为何?”
沉邑却没有回答,从屋内拿出一个木盒子,里边有一颗黑棕色的药丸。
“这可以疏解一下你身上的疼痛。”
崔疏禾陡然抬眼,“你……”
沉邑始终都很是死气沉沉的眸子,平静地应着,“是。故,我特地冒险出去,就是为了见小崔娘子一面。”
“等等,你们为何一直唤我小崔娘子?”
一般不太熟识的人都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