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忠简单跟卫槊汇报了眼下的形势,原是日前埋在此地的一枚暗线于夜幕时分发觉有人偷偷潜来悬崖附近搜索,因对方身着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看的并不十分清楚,只瞧着身手敏捷,动作利落非常人可比,这才引起了怀疑。这暗线依着卫槊的吩咐,不敢惊动来人,只偷偷蛰伏在附近暗暗观察。或是因着暗夜里视野不好的缘故,那黑衣人摸索了一阵便离去了,此后也再未出现。
“对方可有留下任何痕迹,或是可辨明身份之物?”卫槊问道。
“只找到了这个,”昭忠拿出了一副形状奇特的钩锁,说是钩锁,更像是野兽的利爪,张开的三指根根尖利异常,打磨的十分光滑,关节处设计的尤为精妙,竟像是真的兽爪一般可以收放自如,明显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拥有的物件。
“似是走的匆忙,忘了收起这东西,”昭忠道,“只是问了一圈,也无人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是突厥人惯用的攀城器,”卫槊摸着那冰冷的利爪,声音缓慢而低沉,“我曾在许将军那里见过一次。突厥人攻城时,会使用这种工具钩住城墙,再顺势向上攀援。”他望了望不远处,“想来只要连接的绳子足够长,用来攀附悬崖也不在话下。”
他的话听在昭忠耳朵里,不啻惊雷。此地可是京城所辖,如何能有突厥人潜入?他跟随卫槊多年,十分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突厥这两个字在卫槊心里,是不可触碰的逆鳞,眼下这案子与突厥扯上关系,恐怕他们是不死不休了。
卫槊看向沚汀,道,“这便印证了我们那日的猜测,当时你在那蒙面头领身上闻到的味道,再加上今日这物件,这事十之八九与突厥人脱不了干系。”
昭忠方才知道此事竟如此干系重大,忙道,“属下无能,那晚之后再未见过黑衣人的身影,早知他与突厥有关,当时便应该将其拿下!”
“不必急于一时,”卫槊道,“他既无功而返,想是还会伺机回来再探;再者说,等他发现这东西丢了,也必会回来寻找,倒不是这物件有多金贵,只是这种泄露身份的东西,一旦落在官府手里,便是极大的隐患。”
因着此事与突厥有关,他担心他们的搜查有何遗漏,当下便让昭忠带他去发现攀城器之处查看,沚汀见他动身,心里牢记着他的叮嘱,不敢离开半步,也紧紧跟了上去。
昭忠在一旁带路,发觉沚汀跟了上来,心内也是纳罕不已。他曾按着卫槊的吩咐护送她去许府参加许小姐的生辰礼,也约略知道她似是卫槊的一个远房亲戚,此番注意到她却并非因为她容色倾城,便是一姿容普通的女子跟在将军身边,他也会感到十分诧异。
他跟随卫槊多年,十分清楚他的性情,别说是出来查案,便是寻常同他们吃酒玩乐,也从不见他带女眷在身边。官场上你来我往,总有些逃不过的应酬,譬如去平康坊吃酒,将军也从不让歌舞伎近身,久而久之,还传出些闲话,说他有龙阳之好,实则是喜欢男子。可昭忠知道,他哪里是喜欢男子,他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罢了。
昭忠陪着卫槊长大,他是孩童时,他也是孩童;他是少年时,他也是少年,他们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弟。他是卫槊的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名遗孤,卫济将他接回府里,本是希望照顾他的同时也为卫槊寻一个玩伴,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却与广月公主双双战死沙场,留下这一对难兄难弟。
幸亏后来多蒙许将军的照顾和教导,他和卫槊才得以在军中历练,而卫槊在军事上的天赋也才有机会得以体现。他知晓卫槊的抱负,也知晓卫槊的能力和才华可堪承载他的抱负,只是作为年长他几岁且已经成家立业的“兄长”,每每看到他孑然一身,无论何时都形单影只的样子,总有几分心疼。在他心里,总觉得卫槊少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他应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不该总是像现下这般沉默冷淡,老气横秋。
是以当他看到沚汀跟在卫槊身旁,而卫槊也总是不忘在山路崎岖之处帮扶她一把的样子,心里是有几分替他高兴的,卫小将军许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终于开了窍?想当初有多少小娘子欲亲近他而不得,落了他的冷脸,便是许府那位热情似火的小姐,他也一直当妹妹看待,没想到最后,却是栽在了这个远房堂妹的手上。
昭忠心里想着事,人便分了神,并未留意到周遭的动静,直到卫槊大喝一声“小心”,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本能的提剑格在身前,情急之下,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是卫槊那一声提醒救了他,才刚提起剑,叮当之声便不绝于耳,瞬息的功夫,对方便使出连环杀招,招招致命。昭忠无暇他顾,只得屏息凝神小心应付,双方兵器接上的瞬间,他甚至能看到那剑上闪耀着妖冶的蓝色光芒,显是喂了毒,见血封喉,这行事完全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而来!
他一边费力地应付着眼前的蒙面人,一边分神留意着卫槊那边的情况。他虽先于自己察觉到蒙面人的突袭,有更多的时间应对,眼下的境况却不比他好多少。若单单只他自己,对付这区区几个蟊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