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着什么,监狱长似乎也不是很清楚,但她告诉她,那代表着解脱,没有死人愿意当一辈子死人,哪怕是现在看起来已经算“活”得轻松的殷红,每天也要忍受着伤口的咬噬和阳光的灼烧。
人生本不该是这样,死了就该是死了。
哑巴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中似乎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殷红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氛围,抬手道:这不还有这么多年,你就是想早点出狱,监狱也不同意。
她接着又开了个玩笑:等我投胎了,还找你玩。
哑巴忍不住扯起嘴角,对她比道:记得把出生地选在东北。
东北那么大,我万一跑最北边的漠河去了咋办。
殷红比划道。
傅卫军道:那我也去最北边看一看。
殷红笑了起来,她很想告诉他,人其实是没有来生的。
生前她信来生的说法,她认为来生总会过得比这辈子更好,可死后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不管人怎么想,自然本身对生命是公平的,它孕育每一个生命都不会带任何私人感情,生命就是生命。
而面对哑巴的话,她愿意装作不知道那些事情。
活着还是要以快乐为主的,不然活人死人都难受。
这个插曲好像并没影响到之后的日子,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该活就活,该过就过,那天,又到傅卫军给沈墨写信的时间点,殷红看着信纸上的“殷红”,看着哑巴的助听器,恍惚间,有种又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又是一年清明。
生前总是有很多节日要过,除夕春节端午国庆等等一大堆,死后,殷红主要过两个节,清明,中元。
说过清明,其实她也不像那些鬼魂一样,总是打着要做清明的主人这种旗号想跑出去瞎混,清明对她而言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下雨,天阴,不晒。
殷红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从死后开始,她就只过自己的忌日,对死去的人来说,生日确实已经没什么意义,旁人也只会记得她的忌日。
说是旁人,殷红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估计也就两个活人还记得她是哪天死的,沈墨,傅卫军,沈墨她太久没见了不知道,傅卫军肯定还记得,每到她忌日和清明这俩时间,他就会莫名消沉,一个人搁那折纸花玩。
这朵花给妈妈,这朵花给爸爸,这一朵呢?这一朵是给谁的?
认识的人去世了哦?
殷红蹲在他身边问。
哑巴点头。
殷红也若有所思地跟着点点头:那可真惨哈。
以前过这天的时候,殷红都不爱跟他提谁死了的事,在他面前,她比较喜欢逃避死亡的话题,免得哑巴会联想到一些事情。
殷红看着那些花儿,抬头又看了看他的侧脸,对他比道:
能教我折吗?
哑巴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他放慢了手上的速度,教她怎么折出一朵纸花。
一张简单的白纸,最后竟然能成为像模像样的花。
真好看。
殷红抬起手,将白色的纸花对准了窗口,让透出的光线照亮这一朵小小的花。
她放下手,将这朵纸花放在那些折好的花儿旁边,哑巴看着那朵花,对殷红道:我也参与了她的死亡。
是吗。
殷红配合地惊讶了一下:你杀的那个人是她?
傅卫军摇摇头,但是并没有继续往下说清楚,而是道:
她死得很痛苦。
殷红乐了:这你都知道,人不不是你杀的吗。
没有几个人像她那样死的。
哑巴转头看向她的双手:她与你一样,变成了,不像人的样子。
殷红突然也沉默了。
不像人,多不稀罕的评价。
别太难过,她不会怪你的。
殷红只能这么说。
哑巴笑了起来,是苦涩的笑容,他问她:为什么这么说?你又不认识她。
嗯……殷红抬起下巴想了想,对他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
哑巴一怔,他没想到她会问下去。
殷红。
像血一样的殷红。
哑巴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她的名字,殷红就这样望着他写,终于有一次,他写她的名字,是真的在写给她。
你信纸上写的那个殷红?
殷红问道。
是。
哑巴点头。
殷红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字,沉默了良久,抬起手,对哑巴表示:
闭上眼睛。
她凑近哑巴的耳边,贴近他的助听器,轻轻开口道:
“告诉你个秘密,我的名字,也叫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