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走两步,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是啊!不能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凡这个声音是哀诉、是抱怨、或是控告,小水都会心生愧疚,但也催生麻木,她会步履不停,然后不久便抛之脑后。可这个声音的主人认了,使小水原本预设的愧疚没有激发完全,这感觉就像愧疚之后得到了抚慰,受到了宽恕,反倒不能对这份善良视若罔闻了。
街角的小巡逻车开向另一条街又已难觅踪迹了。小水抬起头,看着因为这座城市因过于绚闪明丽的灯光而看不见一颗星的夜空,虽然看不见,它们一直在。她到底还是戴上了眼镜,回头时,那女孩——头上写着拾西丁季裔宝璐的女孩,就像她们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就像小水从未坐在她身边一样,维持着交谈之前的样子,像一部待机的机器,任务结束后又回到了待机模式。而在她的双腕间,如镣铐一般的,是小水绑的孤生结。
“哎——也是没办法啊,”小水在心里开始了一场为自己的辩护,当然法官也是她自己:“当时我以为她符合啊,剩下的光棍里也没有合适的嘛,别的又都是好不容易牵好的,而且这个结绑起来那么难,难得绑对一次我肯定不想剪呀!”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坐回了原位,并犹豫着开了口:“在我的......”声音惊了宝璐一跳,不只在心上,仿佛是启动时信号不稳或电压过高造成的抖动。“别怕别怕,还是我。我是说在我的……家乡啊,有这样一个......风俗,就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用剪子剪一剪,厄运就被剪开了!你要不要试一试?”宝璐从惊吓状态放松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反正就试一试嘛,正好我带着剪子,也没什么坏处,我又不会攻击你。还是说你害怕我攻击你?”
“那倒不是,我就是......”
可不等宝璐说完,趁她不备,咔嚓!结就消失了。“你看!剪完了,我没攻击你吧?”
倒确实是出乎宝璐意料的简单干脆。原本,排除诈骗或别有用心的可能,在宝璐心里这个奇怪的风俗也至少该是在她身边剪来剪去的更有仪式感的模样,现在这样反倒像是在哄小孩了。
“我叫小水,在C座28层的彩宫娱乐......上班,”小水选“上班”这个词是为了表现自己很正常,因为刚刚的“风俗”,她觉得这很有必要。“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鲸落生物,裔宝璐。”宝璐毫不迟疑的报上了身份,但绝不是因为刚刚那一剪子产生了什么魔力般的信任,她这样脱口而出,是一种条件反射,经过反复练习以达到期望效果的条件反射,包括这语气、微笑的表情、眼中的自信,都与情绪无关,与交谈的对象无关。所以她的顾虑才跟不上嘴,是滞后出现的,是此刻才涌上心头的。“一不注意天都黑了,谢谢你的......‘风俗’,我先走了。”说罢,宝璐就躲推销似的迅速撤离了,那火急火燎的背影好像生怕小水会追上去说:“一起上去吧!”所以小水也就识相的多坐了一会儿。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吴熙的红绳,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几乎都快把这事忘光了。当时一时心血来潮留了这端,此时再看只觉是个麻烦,哪里还有当时的励志雄心?“要不给他绑个孤生结算了。”这想法轻车熟路的在她脑子里晃了一圈,但更深一层的意识却在说:“孤生结怎么绑来着?刚才好好看一眼再剪好了。”同时理智也开始了叨叨:“孤生结也得见到他人才能绑,这麻烦既然领了还是要解决才行。”小水看着红绳上的姻缘指数,似乎还比刚牵的时候涨了几点,已经到29了,若再涨个1、2,他们也能交个朋友了。
“朋友?”这个偶然而生的想法似乎是为她开了一扇窗!澄明机智的成就感顿时充满了她的心!“是啊!我可以和那些用得着的人成为朋友!”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就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诱人自满!
不过好在她的奸计尚难开展,只要将身边的这些人罗列一遍,不难发现,除了谭肖玟也没谁能让她有这个机会了,而谭肖玟这个人呢,因为娜佳的嘱咐,不用奸计胜用奸计!这一点从小水的通话记录足可看出: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人联系过她。
现在也是!
“你不会迷路了吧?”电话那边传来谭肖玟诧异、无奈、烦躁的声音。
“没有。”小水将不满的抗议浓缩到了两个字里,挂了电话回楼里去了,起身时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邪风,凉飕飕的,她打了个激灵紧走了两步。在大厅等电梯的时候,她留意到鲸落生物占据着这座大楼17到19三层,至少从面积来看,这是个比彩宫大三倍的公司。
小水回到公司时,工作区大半的人都下班了,又过了一会儿,谭肖玟和屠衎溦也走了,照明就只剩下小水头上十平左右这一方。她滑到屠衎溦办公室门边,这里的玻璃足可充当一面大镜子使用。小水戴上眼镜、手套,面对镜子,双臂举过头顶手心向后,怪异的重复着分开、收拢、分开、收拢的动作——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触屏上进行着缩图,持续了好一会儿,因为她缺乏运动,中间还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