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
花惊初微愣,心脏像是被攥住了。
大抵是说笑吧?眼前这一位风月而来的异国人,清丽淡薄、冷峻帅气得仿若悬挂在天上的寒月。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雅致得不似寻常。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喧闹的街市中,他掀开轿帘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吸髓刻骨。灰蓝色双眸如同云雾缭绕的深潭带着一丝不自觉使人沉溺的神秘。她觉得那个人在发光……
可是,不行。
花惊初逃避了自己的心意。贪婪的,悲伤地伸出双手,紧紧回抱住他,低声轻语:“对不起,韩陌。我给不了你一辈子。”
陈家落败,伯父入诏狱,伯母被圈禁,而她也不过是秋日的蚂蚱在苦苦挣扎罢了。当年“东潭郡屠城”这么大一个事,宋明都能伪装成一场瘟疫掩盖过去,如今她空有一枚虎符并无实权,又如何与他抗衡?
要想将伯父救出来,并破局,必须尽可能得到多的支持。和安国公府世子——贾钰的联姻,无论是出于对给自己糖吃的老太爷的报恩也好,出于投靠也罢,都是势在必行。只有如此,宋明才会在朝堂上掣肘,而无法对她发难。
“你给的了,只是你想不给。”
韩陌轻轻笑了:“不过我可以强求。”
花惊初脸红、羞愧,低下了头。
她钻入他的怀抱中,感受着传来的温暖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起来,身边已经没了人。昨晚他竟然真的一点都没碰她,只是不停安慰,用她听不懂的风月俚语哼唱着好听的歌儿。
“小将军。”
门外传来元宵的声音。
“来了!”花惊初慌张的扫视一圈,发现视野内并没有韩陌遗留下来的东西。穿鞋下地,理了理头发打开门,咳嗽一声道:“什么事。”
元宵穿的仍是昨天那件被撕破的红裙,用灰麻布简单缝补了一下,看上去浆洗过,泥巴和污渍消失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湿着。水殷透红布,看上去一片斑驳的褐色。
花惊初很惊讶:“怎么还穿这件衣服。”
“回、回表小姐,这、这是我仅有的了。”元宵似乎以为她被嫌弃,露出了怯懦的神情,用手将没干的地方盖住,紧张得嗓子发颤:“衙役大哥将我从将军府里赶出来,太过匆忙,没拿换洗的衣裳。”
“不是给了你一锭金子吗。”花惊初揉了揉太阳穴。面前的女孩乖顺的有点令人感到头疼。那么多钱,花个几两买件新衣裳又不是什么大事。
“回表小姐,不能乱花。”
花惊初听着她一口一个“表小姐”,丝毫没有像其他小厮婆子那样见风使舵改口的意思。再加上此时一副认真,心里又生出几分好感。
花惊初跟哄小孩似的,语重心长道:“不是乱花。元宵,你现在是凤林宅邸的大管家了,穿得破破烂烂像什么样子。你穿的漂亮、好看一点呢,我带你出去盘账也有面子,是不是?”
元宵愣住,连忙点头:“是。”
解决了面前小丫头的穿戴问题,花惊初道:“言归正传,一大早找我何事。”蔓春不在,又元宵临时帮衬也是好的。
“哦,对!”元宵一副呆傻的模样,嘴巴张大,紧张道:“门口来了几个士兵,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嘴里嚷嚷着表小姐的名讳。”
——
“花惊初呢!”
“让花惊初滚出来!”
大门外传出嘈杂的吵闹声。
凤林府邸剩下没走的丫鬟和婆子手中拿着锄头、木棍儿列成一排,正在抵御门外的侵袭。他们看上去都很害怕,因为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我。”花惊初拨开人群,走到前面。
一眼就看到台阶下围了几人,领头的是个玉面书生。嗯,身材不算高大,六尺半左右。束发,脸白净,拿着一把扇子。神情十分跋扈,里面叫的最响的也是他。
他旁边跟了几个士兵。手中的利器啐了油还是毒,不知道什么东西,令利刃闪寒光,看上去十分危险。她一出现,刀尖和枪尖立刻对准了她。
“就是他们。”元宵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探出脑袋,道:“表二小姐,就是他们在门口闹事。把咱们的门都撞坏了……”
花惊初挑眉:“没事,没事。”她瞧这些人的打扮,红色的布甲衣尖上、围虎形状的布巾,冷静道:“如果猜的不错,你们是虎翼军中的人吧?”
那书生冷笑:“果然是你。”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花惊初瞧着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友善,像是要把她吃了,似乎有仇怨。她压低声音,尽量和善道:“莫非我们之前认识。”
书生脸胀红,像是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他神情变得十分阴冷,一瞬间拉下脸来,道:“贵人多忘事啊。”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旁边的几个兄弟讲述:“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