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梦醒来的时候啫喱正窝在胸口,红扶恍然发觉自己已经置身梅雨季节的江南,被褥和毛发里都吸满了水汽,摸起来就像一团云。

这个时候厘净正在整理书架,红扶想起她睡前同他约好醒来要一齐看一本新书的事情。

她最近和厘净在玩一种顶针式的阅读游戏,具体就是看一本书时把这本书里提到的书名都记录下来,等现在正阅读的这一本读完了就再去看被记录下书名的书。

这样的阅读也好像一种链式反应。据说只要认识六个人,通过他们的关系网就可以和全世界的人产生联系。我和厘净也在尝试,如果一开始只读六本书,按我们的游戏规则去阅读接下来的书目,有没有可能把世界上所有的书都读过一遍。

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窗外正下着的雨就变成更为静谧的雪,偶尔还能听到壁膛里炉火和干柴抵死相拥的噼啪声。

广播里的节目正在讲述这个世界上第一台现代电子数字计算机埃尼阿克的故事,他在1946年的情人节诞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

红扶倏忽想起了梦里的布莱切利庄园,还有寒冷像山一样牢牢压在她身上的那些感觉。

她的脑海里旋即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想,于是她就向厘净抛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这么爱我呢?”

厘净的回答是一个他们本该习以为常的吻,掠夺着他当初作为礼物送给红扶的那一口氧。红扶瑟缩了一下,感到了缠绵。

但这个吻又和平常的吻不同,红扶在吻中嗅到了危险。非要说的话,这是一个过于漫长的吻。红扶觉得此刻她好像坐在一辆通往雪国的列车上,几周前热带雨林里的一只蝴蝶煽动过翅膀,红扶来时雪国就刮起一阵狂风,雪崩就此发生,雪块掩埋了铁轨,路就在这一刻消失。

大雪封山,所有人都被困在这辆列车上,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红扶快饿死的时候,就推开窗去舔户外铁器上的霜,这个时候舌头被粘住,血肉和铁皮就密密麻麻地生长在一起,红扶成了铁器的一部分,铁器也成了红扶的一部分。红扶这时候长出了膨胀螺丝样的根,狠狠扎进大地,她就生长在这雪原里了。作为动物漂浮的属性消失不见,红扶再也不能飞翔,只能困守在这里,直到来年春天冰霜融解才能终结。这个绵长的吻也就在春天到来的时候终结了。

红扶这时候就理解了厘净的爱。厘净总是能理解红扶,也就在这一刻理解了自己的爱。但这同时也宣告了厘净的消解。

厘净告诉红扶:“我的爱对你来说是一种欺凌。”

这就是说,即使我这辈子只能爱你一个人,我也要和你分手了。以后几个轮回,我被分解成细碎化合物的时候也不要再见;我被重塑,重新进入一个躯体的时候也不要再见。否则我们又要走进一个不可控的极夜,又要无数次地重复今生的悲剧了。

我要和你永远地再见。

这个亲吻结束以后,厘净果真和红扶不告而别。红扶没有因此失望,只是因此不太想活。

红扶再见到厘净,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红扶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太阳下山的前夕,天气就好像得了猩红热的病人。

红扶正站在梯子上整理她的书架,她在为厘净在自己身边做的最后一件事做一个收尾。书架侧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远眺可以将整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窗子以外是个不属于她的大千世界。

蝉鸣声在几十米高的房子里是幽微的,神说她这一辈子只能度过一个夏天。

红扶看到窗外一只蹁跹的蝴蝶。即使是夏天,这个高度的温度也已经很低,蝴蝶飞到这里是个奇观。红扶的好奇心没有泯灭,她极目远眺,想看清它身上的花纹。她的目光幽深,忘了自己所在,然后在恍惚间跌落高台,从书架的梯子上掉了下来。失重的时候,她的余光里分明看到了另一个人在窗外也坠落下去的样子。

诞生于我的厘净裹挟着我的身体坠落了,倒在一个女人温热的血肉里,又一次被子宫、胎盘和温热的羊水包围。他再一次地出生了,或者也可能是死去。

红扶摔在地上磕到了脑袋,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被带上镣铐。再醒过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地上,耳边即刻响起一些聒噪的声音,像小时候她还没对这个世界失去信任的时候家里那台大肚子电视机里不和谐的噪点。它们是一场连环车祸中的刹车片,是一把在大街上无差别伤人的尖刀,一次火灾里被烧断的梁。

红扶脑海里突现出那个一闪而逝就坠落下去的人。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窗台向下看去,救护车刚刚把什么拉走了,社区里派来一辆洒水车,工人们把水管的喷头换得极细,制成一个简易的高压水枪,水向地上一喷,血渍就消失地干干净净,一个生命曾经惨烈活过的证据就被抹除。

红扶此生唯一的意义就顺着下水道流走,混进全世界的秽物里。

那时候红扶也不再是人,而成了一具笼统的尸体。

许多年以后红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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