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潼皱眉:“表哥,你听见……”
季潼愣住了。
宋峋的心口突兀地多出来一条红线,一端连着他,一端向上方延展,消失在漆黑的天幕中。
马公公有,流黛有,她自己同样有。
宋峋问:“听见什么?”
季潼:“没什么。”
季潼忐忑藏回木桶,感受着车轮碾压黄土的震动。
她听见马公公和城门守卫的谈话。
城门开启的声音。
随即万籁俱寂。
很久很久,久到季潼觉得腰酸腿麻,天都亮了,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季潼顶开桶顶。
马车刚刚驶过城门三尺,郊外入目一片突兀的白茫。
没有天地,
没有边际,
没有人间和说好的快马。
回首盛京房屋鳞次栉比,月色流满长街。
一道城门,两个世界。
季潼想起那预知梦的表述,世界只是一本话本,他们是书中提线木偶一般的配角。
话本世界围绕主角的视角在转。
离开核心生活区域,主角视角外,世界只有一片空茫。
认知灌进季潼的脑海,季潼看看心口的红线咬牙,复将马车拉回城门三尺之内的树丛之中。
出宫避开剧情的捷径行不通,只能回宫在剧情里寻找生机。
义者舍生赴死,勇者向死而生。
危险重重也罢,一介蝼蚁也罢,当拼一个变数。
剧情已经改变了不是吗?说不定以后会改变更多。
那时她不会死在皇宫。和主角无关的部分,也会活起来。
马公公回过神,意外见到季潼出了木桶。
更意外的是听她道:“回去吧,不出宫了。”
**
赵澜甫回府中小腹剧痛,起先不露形色,后直接倒在榻上。
十二卫统领养和看得心惊,吩咐弟弟养谦仔细照料,运动飞速掠去城郊。
到半路遇见回程的泔水车。
马公公坐在车头四肢健全安然无恙。
养和捉住跟车回来的暗卫们问了才知,车到城郊突然转头,暗卫们藏在树丛中不知道这情况还要不要动手,所以一直没动手。
养和将泔水车截在暗处。
季潼认出他,没料到赵澜的人会追上来。
养和没有为难的意思,言宋峋和马公公可以先行离开,流黛他派人送回皇宫。季潼需要和他走一趟。
他软硬兼施,单独和季潼描述赵澜的惨状。
季潼同意这个方案。
宋峋惊疑季潼和摄政王的关系。眼下情况无法细问,只能接受安排。
摄政王府。
门一关,养和领着季潼急匆匆来到赵澜门前。
小厮打扮的养谦守在门口。
养和小声问:“怎么样了?”
养谦:“主子的性格你知道,他不许人进去,我怎么敢看?”
养和站在门前顿了又顿,忽然一望季潼。
蔼声道:“季小姐,您进去吧。”
季潼质疑:“不是不许进去吗?”
养和知道赵澜月德血脉的事。看出赵澜对季潼的特殊。
他搞不清特殊因何而来,只猜测这次季潼主动折返,大概是为了赵澜的“病”,以后怕是要更特殊了。
他们或许不能随意进赵澜的屋子,季潼可以。
一个多月前她不是进去了吗?
进去了,睡了主子,完好无损。
养和自信道:“您可以。”
季潼将信将疑地踏进卧房。
秋风随着季潼窜进来,罗帷鼓荡。
季潼掀开床帘,见赵澜侧躺蜷缩在榻上。里衣和被褥都被冷汗浸透了。
薄唇被他咬出血色。
湿润的乌发沾在颊边。
抬眸望来,低低而笑,有一股疯狂的意味。
他尚不知季潼折返,暗卫们没出手,原计划搁浅。
只将此时的季潼当作板上钉钉的叛徒与囚鸟。不再值得信任与顾忌。
喘道:“愣着干什么。”
泪珠不断顺着赵澜的脸颊蜿蜒而下。
他说出月德血脉的,一直被他压制的需要。
“过来,抱着我,”
和想象中一样美妙。
不论是孩子的反应,
还是体内奔腾着的,血液的反应。
赵澜长睫微微颤动着,将头埋在季潼的肩窝,命令她:“摸摸我。”
“头。”
“面颊。”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