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2 / 2)

她突然被叫来,嘴唇紧紧抿着,明显以为又要被唐大奶奶折磨。看到唐大户跟另一个妇人也在,古芝娘眼中明显露出疑惑的表情,迟了一伙儿才见礼道:“母亲。”

唐大奶奶也不让她给唐大户、万氏行礼,劈头就问:“我问你,这三年来,你可曾梦到过贯哥儿?”

若是平时她这么问,古芝娘简直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唐大奶奶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她说梦到,唐大奶奶必定要大哭“你这不孝儿只念着你媳妇儿不记得老娘亲”,然后打她一顿,罚跪一天。若是她说没梦到,唐大奶奶也要怒骂“你这没良心的克夫东西,他恨你故而不肯见你”,然后饿三天,罚跪。

但唐大奶奶不是去佛堂问她,反而把她叫道这里来……古芝娘猛地想到昨晚在窗外告知她的那位姐姐,心里登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做出一副怯怯的样子,小声说:“媳妇不知哪里惹了大郎生气,这些年来大郎不曾入梦。”

唐大户跟万氏的脸色登时一变,唐大奶奶的脸色也一下子白了,追问道:“一次也不曾?”

看这架势,没梦到是他们听到的“事实”,梦到是他们期望的“好事”啊。

那么,她不能说没梦到,但也绝不能说自己见到了。

“也……也不是没梦到。”古芝娘嗫嚅地说,“媳妇也有好几次似乎见到了大郎,可……可瞧不真切,太远了,也听不到他说什么,总是迷迷糊糊一见到,就醒了。”

“他爹,你瞧!你瞧!”万氏第一个尖叫起来,“若不是真君座下弟子,大郎为何靠也不敢靠近……”

“住口!”唐大户喝道,用了些力气,又是一顿咳嗽。

万氏急忙上前为他拍背,唐大奶奶愣在原地。

古芝娘低头站着,都看在眼里。

“他爹……”万氏又想劝,唐大户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坐直了道:“古氏,我是唐贯哥的爹。”

“儿媳拜见公……”古芝娘刚要行礼下去,就被叫住了。

“不必了。”唐大户道,“你已为大郎守孝三年,已足够了,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将你送回古家。我立即写一封退婚书,从现在起,你不是唐家的媳妇了,回古家去吧。”

古芝娘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昨晚那姐姐说的,居然是真的!她真的可以回家了!

但她不能表现出自己事先知道,反而要惊吓、疑惑、甚至惶恐:“这……儿媳为夫君守孝,自问并无过错,不知公爹婆婆为何要休了儿媳?儿媳怎能不迎自归……”

如今风俗就是这样,女眷出行,要么娘家派人来接,要么就是夫家派人送,如果自己离开,那就等于被赶出家门。

自从确定了古芝娘星君座下童子转世这一身份,唐家是万万不敢做出“赶出家门”这等举动的,可刚才把她爹娘拒之门外,唐家也没脸把人送回去。最后,还是万氏脑子快。

“古氏,不是你不迎自归,今日本就是你爹娘来迎你归家的。只是……只是你爹不是县衙皂隶么?今日是颖安县试放榜的日子,知县令他立即回去。这会儿你爹娘估计才到码头哩,你快收拾包袱,咱们写一艘快船,定能赶上他们的。”

她主意也好,借口也妥当,唐家上下一致说对,催着古芝娘收拾行李。古芝娘家里清贫,嫁妆不多,嫁进来三年什么都没添,能有多少东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什么都收拾妥当了。

拿着退婚书和包袱离开唐家时,古芝娘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她这就能回家了?

唐家还唯恐她中途折返,不仅派了婆子,还派了个管事的小厮一同。三人到了码头一问,得到的消息自然是余大娘等人已乘船回颖安去了。那管事的小厮二话不说,直接写了艘快船去颖安。到了颖安,就让古芝娘指路,急赶慢赶地往古家去。眼看着就到古家了,管事小厮刚说喊了一句,古芝娘那句“娘”还没喊出口,锣声就响起了。

宣州同知可不是知县,官大一级压死百姓,鸣锣开道的声音响起,就有县衙的衙差手持水火棍清道。百姓们登时乱成一团,纷纷找靠边的地方跪下。

熙攘之中,谁也没留意到一直跟在杜玉娘身边的那个女护卫,此时竟在余大娘身边。

也没人留意到,人群外有个挽着包袱的女子,也不管不顾地推开阻拦的人,哭着奔来。

林轻筠右手护着余大娘,让她紧紧抱住奔来的女子,左手把刀一横,将预备偷溜的唐家小厮和婆子拦住了。

“同知大人在此,还不跪下?”

唐家小厮和婆子被蓦地出现的刀吓了一跳,回神之时,宣州同知的仪仗已经到了面前,他二人无法,只能跟着跪在地上。

低头之间,只听到报录人高叫道:“快请江郎君出来!”

一个青布道袍的少年越众而出,拱手道:“江重涵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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