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客(1 / 3)

屋子里燃烧着一簇霹雳吧啦的暖炉,宛如黑夜里唯一的破口。火炉旁堆着笔墨纸砚,卷轴书本一地都是,耶步被绊了几下后忍不住道:“这位大哥,你家怎么到处都是书啊?”

白净的书生回头朝他笑了笑:“小生不才,平日里没什么事可做,就靠这些文墨勉强度日了。”

耶步听了,佩服道:“好厉害的大哥,要是我的话不出一炷香就睡着了。”

书生微笑道:“修行的方向不同罢了。术业有专攻,我看这位公子定是个仙法了得的,少读些书也无大碍。”

四人围坐在火炉边,静静地烤了会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书生突然道:“你们是从海对岸来的吧。”

问觞抬起头来:“是。”

书生唇角微微一扬,复而慢慢低下头去看火,半晌轻启唇齿:“好久没见到外来人了。你们是怎么来的?”

问觞不动声色道:“路过海边的渔村,听说蓬莱仙岛的奇闻,想着百闻不如一见,就来了。”

“自己来的?”书生意外地抬起头,“你们过得了海?”

问觞看着他,眼里汇聚起火光,微微弯起唇道:“正是。”

“不是蓬莱仙人.....”书生喃喃道,毫无预兆地发起怔来,半晌又喃喃道,“不是蓬莱仙人......”

“听闻没几个人上得了蓬莱岛,”问觞笑眯眯地看着他,试探道,“可是我倒觉得,没那么难呢。”

书生猛地抬头紧紧盯住她:“没那么难?你们、你们很厉害吗?”他突然激动起来,跳起来上前抓住了问觞的手,语无伦次道,“之前也有人来过,但是很快、很快就没有消息了。你们、你们......”

兀自激动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泄了气一般地重新瘫回原位,耷拉着脑袋低声道:“算了吧......算了。”

耶步被他这一顿操作整懵了,听不明白他神神叨叨的什么意思,急切道:“什么算了算了,到底啥意思啊?”

书生摆摆手,颓废地滚到一地的书上,入眠去了。

耶步目瞪口呆,不甘心地去摇晃他,咆哮道:“大哥,大哥!说话说一半会生不出孩子的啊大哥!”

书生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伸腿给了他一脚:“我生哪门子孩子?你们别问了,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再晚一点被蓬莱仙人发现了......就完蛋了。”

问觞和风泽杳飞快地对视一眼,道:“蓬莱仙人心怀众生,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书生苦笑一声,也不做解释,只道:“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如果你们能平安回到海那边......千万和那里的人说一声,不要再做祈祷了。”

问觞充耳不闻,道:“听说成心宫殿里有一处光门,可以进入下一座城。”

书生咕噜一下爬起来:“你们去那里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们走么?你们迟早会后悔的!”

照这个反应来看,进入下一座城的契机也是找到光门。问觞朝他一笑,豪气万丈地道:“我们,会救你的。”

耶步痛苦又羞耻地捂住脸。

书生愣了半晌,气急败坏地躺回去了:“你们救不了的。还是赶紧回去救救那些海对岸的人吧。”

后来任凭他们说什么,书生都不搭理了。第二天清晨,三人趁着书生还抱着书呼呼大睡时离开了。走前耶步道:“要不给他留个字条吧,突然就走了,这大哥说不定会担心。”

问觞望向风泽杳,道:“那写一个吧。”

风泽杳点点头,弯下腰写了一行字,拿砚台压住了。问觞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字,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这字笔力遒劲,一气呵成,宛若游云惊龙,鸾漂凤泊。

之前在临淮城的河边放夜河灯,也曾有幸见过这样潇洒恣意的字。当时那人写的是一首游山诗,她心想写诗的人定是个惊艳绝伦的,只是不知那人遭遇了什么磨难,写的字虽然好看,但也隐约有几分晦涩飘荡,而眼下这字却是一派酣畅淋漓,毫无顿涩的。

问觞不动声色道:“风兄,署个名吧。”

风泽杳一顿,道:“留了也无甚意义。”

问觞道:“我看你这字写得好极了,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而已。”

风泽杳便顺从地弯腰,规规矩矩地在落款处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问觞盯着那个“杳”字,盯出了神。

“杳杳云窦深,渊渊石榴浅”。

她原以为他们真正有过的交集不过是从魔火一事而起,不料原来早在这之前,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那天走在河边时,就想着该是什么样的人会什么也不求,只在上面留一首意义不明的诗呢,是该多么无欲无求,闲云野鹤一般的存在啊。

今日这人就站在她面前,她才猛然察觉到,就该是他这样的人。

三人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越过了十七座城,直到进入第十八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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