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昧还在絮絮叨叨:“虽然他的确与邪祟鬼怪为伍,但是好说歹说也救了你不少次,你在太池那一回差点被他们用魂钉扎死的时候……”
“啪”!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才半空中滴了下来,顺着问觞半边脸颊滑下去。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幻了景象,连绵的青山尽数褪去,放眼望去唯有一片鲜红的花海,茫茫的天边则燃烧着血红的火烧云。
脚下窸窸窣窣的,再一低头,脚踝乃至半截小腿都被带刺的藤蔓和荆棘缠绕住了。
问觞试着抽了下腿,没抽动。这时候又一滴温热的液体擦着她的脸颊落下来,她伸出手指抹了下,手指血红。
不是雨,是血。她皱起眉来,刚要抬头,一道黑影就哐当一声从半空中掉下来,狠狠砸在一地藤蔓中。
是一个蜷缩着的青年人,身上血迹斑斑,掉落到花海的一瞬间,那些藤蔓和枝条就像发了疯一样地朝他包裹去,将他整个人缠绕得密密麻麻。
小昧小声道:“娃子,这花不对劲。你赶紧用我的火烧烧,试试能不能把你腿上那枝条烧断。”
问觞没动,低头凝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青年人,神色莫辨。
小昧催促道:“你发什么呆呢?快点啊!这东西难缠得很,你用我的火烧……”
问觞一抬腿,一脚踩在乱动跳舞的藤蔓上,灵力流窜间藤蔓立马化作了灰渣。
小昧:“……啊?”
“这种程度的东西,还用不着你的神火。”问觞将目光从受伤的青年身上移回,低头看了眼,“只不过烦人得很。”
眼前一望无际全是花海,脚下那一团烧完了,新的藤蔓再一次将她的腿脚咬住,源源不断地再生、再缠。她朝青年走近了些,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只听脚下“咔嚓”一声脆响,好像是把什么东西踩碎了。
问觞停步间,藤蔓顺着她的腿一路上攀,这回直接缠到了大腿。
小昧探头看了眼,又收回了目光,沉默片刻后提议道:“要不然您再走两步,把脚从别人头盖骨上移开?”
惊鸿出鞘,哗哗几下把藤蔓尽数砍断,问觞朝前又走了一步,只听脚下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小昧探头道:“这块是指节。”
问觞又往前走了一步。
小昧道:“这应该是髌骨。”
走到第八步时,小昧叹了口气:“别走了。”
问觞看着脚下一地白色齑粉,由衷道:“对不起。”
“你是该道歉,你把人一身踩了个遍。”小昧摇摇头,“不过也不怪你,你往旁边走就踩别人头盖骨了。我刚刚看了下,这一地都是骨头,怎么走都一样。”
问觞默认,再要抬头时眼前突然闪了个黑色的人影直冲过来,她连忙仰身避开,挥剑甩了道剑气出去!
来人身材高大,一身绣龙舞狮的玄袍,挥了下宽大的衣袖就把剑气给化去了,随后站在花海的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笑的时候面相都算不上和善,像是方才还与人歇斯底里地争斗过一样,眼底还充斥着丝丝缕缕的红血丝,乍一看眉宇间还有些狰狞。他裹挟着一身戾气直挺挺地立在满身血痕的青年人旁边,伸腿用脚尖踢了下青年孱弱的身躯,嘴角边的笑意竟比之前更甚了。
问觞目色微沉,戒备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男人咧开嘴,冲她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江南渊?”
问觞冷冷地凝视着他:“完颜城城主?”
男人一愣,随即笑得更欢了,笑得两颗漆黑的眼珠都放起光来:“真聪明……比我脚下这个蠢货聪明多了。要是当初带回来的是你,你就该是我身边最忠诚最得力的疯狗,见人就咬见人就杀,哪还容得下仙门与我乱吠叫嚣?”
小昧在问觞身体里气得跳脚,只不过城主一个字都没听见:“你才是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你听听这老东西说的什么话!”
问觞不与他周旋:“少说废话。我问你,思德呢?”
城主一挑眉,没接话。
问觞朝前走了一步,咔嚓踩碎一颗新的头盖骨,在除风声而已万籁俱寂的花海中央格外醒耳:“你既说我是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就该知道我发起疯来的模样。我再问一遍,思德呢?”
城主哈哈大笑:“你真是一点没变!从前你眼里就只有芸芸众生,总至你最亲近的挚友亲人于不顾,害他们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却还死死护着那些一心只想让你被千刀万剐的世人们,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问觞皱起了眉:“与你何干?我只问你思德去了哪里!”
“与我何干?哈哈哈哈哈哈哈!”城主一脚踢在青年人的背脊上,把他侧蜷的身体踢翻了个面,露出他苍白憔悴的面容来,“江南渊,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就在我的脚下,你说与我何干?”
饶是方才心中就有所猜测,看到江禾那张血迹斑斑的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