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因为什么?”
“你不喜欢。”小昧道。
问觞指了下自己:“我?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所以你不愿化形?我不喜欢所以你一直不当人?”
这话细究起来说有毛病确实也没啥毛病,小昧点头。问觞越想越好笑,越想越难以理解,一点一点趴倒在石壁上笑得直不起身:“别,千万别,我不敢,我不配!你是真的会编,我倒觉得你化了人形比整日躲在我袖子里烤我要自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折煞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昧怒道:“你以为我喜欢委身在你袖子里吗,曾好几次被你莫名其妙捂住口鼻直翻白眼,本大爷堂堂天极业火,要是哪天真被你以这种残暴的手段弄死了,那真是贻笑后人荒唐千载!”
“好好,对不起,那多半是事态紧急没能把握好力道,何况我确实是不知道你也是要呼吸的。”问觞赶忙赔罪,“我下次注意。只不过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莫非是你长得獐头鼠目嘴歪眼斜惨绝人寰,到了让人看不了一眼就作呕满地上吐下泻的地步,所以才会觉得我不喜欢?只不过就算不喜欢又如何,我如今也没有多喜欢你啊。”
小昧听到最后一句险些吐出血来。
“和你结伴至今,我总结出与你相处的一大要点。”小昧微笑道,“把对你语言艺术的心理预期降到最低,永远别指望你嘴里能放出什么好屁来。”
问觞颔首表示赞同:“好,言归正传。先说化形的事。”
小昧叹了口气。
问觞没等到它回应,却等到他慢慢地从一簇跃动的火苗中伸出了四肢、躯干、脑袋……背对着她化成了一个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的形象。
说是化成人形,但也不是真真正正的人形。可能是太久没练化形之术,从头到脚都被燃火包裹住,与其说是周身携火,倒不如说是像从火焰深处走来、此刻就站在火焰里更为贴切。
不得不说它的每一次化形都让人觉得意外且惊喜,问觞顺着他及腰的秀丽乌丝、宽阔健硕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姿一路瞅下去,啧啧两声,说了句:“哦,原来是公的。”
小昧后脊明显一僵,随即发出即将暴起的咯咯咬牙声。
问觞哈哈大笑:“你这不人模狗样的吗,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啊?话说,你背对着我做什么?平时脸皮厚得堪比牛皮鞋底,当了人倒晓得害羞了?转过来我看看。”
小昧低声道:“你未必愿意看。”
问觞心道堂堂神火能丑到哪去,接着调侃道:“不会吧,你不会真长得跟牛头马面一样?一样也没关系啊,顶多算你丑得别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
小昧脚步微滞,缓缓转过身来。
问觞笑容还没来得及敛去,胸口里刚刚还好好跳着的心脏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倏地像坠落一般掉了下去,刹那间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浑身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陌生的、极端的恐惧来。
……是恐惧。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世上唯一一个仅仅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她回忆起所有苦难、让她束手无策、让她失去一切的一张脸。
脑海里瞬间扬起一场无声的海啸,怒浪顷刻间就将心中建起的琼楼玉宇巍峨高阁尽数吞灭,如鲠在喉地僵立在原地,麻木的冷意从脚底席卷全身血脉,双目瞬间变得赤红。
……严焰的脸。
和他一样高大的身材,一样嗜血般的赤瞳,如出一辙的压迫感。
时隔七年。
她从没想象过这张脸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就像她五岁那年从没想过那偶然的相识会刺痛她后来的岁岁年年,乃至重生过后的今日。
短暂的僵持过后,小昧垂下眼,往旁边侧了侧脸,轻声道:“……我确实与他有七八分相像。更准确地说,是他像我。你应该知道魔火的来历,它是我们三大神火所割舍的心魔,而这心魔的构成绝大多数……又来源于我。”
“我是三神火中最顽劣的一个,明明肩负守护人间的重责,却玩忽职守,总爱去掺和人间大大小小的事。原本仗着神力霸道不以为意,可哪晓得越在人间游荡,凡心越重,心神越来越难守住……直至遭遇一场意外,酿成大祸。”小昧越说声音越低,“……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关于这其中的缘由,我以后再与你说。”
问觞看着他,没说话。
小昧低头抿唇,突然转身在她面前蹲下来。
“上来吧,我背你。”
问觞动了下僵麻的腿,目光落在他头顶的旋上。
小昧小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幅皮囊,看了会伤心,所以不愿在你跟前展示……但是严焰是严焰,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你不要害怕,我不是他,不会伤害你,我是……是你们的小昧。我变成这样只是想保护你,这样危险的时候你不至于像刚刚一样被丢下……”
这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