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雾色散得迟,临近中午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整个金陵城都是一片烟雨蒙蒙。秋月茶馆二楼屏风后的角落里,秦婉一副男装打扮,正倚靠在窗边看一本诗集,面前是一张半旧的松木茶桌,她不时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小口,空气中弥漫着热茶的清香。衣袖和发带随着窗外偶然吹来的风微微摆动,不时有冰凉的雨丝飘落在她的耳后与侧脸上,她并不去关上窗户,直到雨丝落在书页上,才稍稍侧身挪动一下。
“哗——”,屏风被推开,秦婉头也没抬。盛子凌进来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茶桌上,又跪坐着从里面拿出食盘依次摆好,将米饭盛到碗里,最后双手将筷子高举齐眉,故作姿态地说:“栀栀小姐,小的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午膳,请慢用。”
秦婉闻言,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拱手行大礼:“叩谢世子殿下。”
二人吃着饭,盛子凌边给秦婉夹菜边说道:“对了,我刚刚在楼下听说殿试发榜了。”
“你自己吃就行了,别给我夹。”秦婉把他夹的那片肉又还给了他,接着说道:“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啊,是吗?”盛子凌抬眼看了看秦婉,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眼睛清澈又透着几分傻气,秦婉忍不住打趣道:“世子殿下怎么关心起科举之事了?也打算参加一下科考?”
盛子凌似乎没有在意她对自己的揶揄,只是有些泄气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读书那块料。我方才听见茶馆的人在聊今年的三甲呢,一举成名天下知啊。如果我能中三甲,算了算了,如果我能中进士……好吧,如果我能中举人,你爹肯定就不会这么讨厌我了。”
听到盛子凌提到她爹,秦婉秀眉微蹙:“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盛子凌却感觉刚才太过贬损自己,自顾自地想找回些面子,便道:“不过你嫁给我也算是高嫁,你看金陵城中以赵氏为首的那些世家大族,都瞧不起新贵,在他们眼里,除了金陵城,其他地方都叫乡野。你爹今年虽然成了宰相,但也是乡野寒门上来的新贵。等我承袭了王位,你就是王妃,也能入王公贵族之流。”
秦婉面无表情地等他说完,放下手中的筷子,“还是算了吧,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哪配得上您这种皇室血统的上等贵族。”
盛子凌见她脸色不对,连忙直起身来拉她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每次跟你说话都是对牛弹琴呢?”
秦婉一把扯过自己袖子。“我看你才是牛呢!”她冷哼一声,“你连牛都不如,牛还会犁地,你只会放屁!”
盛子凌见她真的动怒,忙赔笑道:“好好,是我放屁,是我口不择言。你别生气呀,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气坏了怎么办。我是在给你讲你嫁给我的好处,咱们俩就像那种贫家女嫁给富家子的故事,不对,这个例子也不对。”盛子凌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反正我就是真心喜欢你,很想娶你,想让赵氏那些世家大族再也不敢瞧不起你。”
秦婉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为何要让他们瞧得起?再说了,嫁给你这种纨绔子弟能让谁瞧得起?”
盛子凌干笑两声,生硬地岔开话题:“对了,我听说放榜之后好多人去‘捉婿’呢,直接就把那些新科进士往自己家里拉,丢不丢人,家里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
秦婉一脸冷淡,不想跟他多言。
盛子凌又凑到她眼前,赔笑着说:“别生气了,我带你去教坊司听曲吧,她们最近上了新曲,你定会喜欢。”茶馆临河,河对岸是烟花柳巷之地,坐在窗边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丝竹声传来。
盛子凌说完就想来拉秦婉,秦婉却侧身甩开他的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她理了理自己衣袖,“我累了,要先回去休息了,告辞。”
盛子凌赌气并未送她。秦婉带着冬禧和霜儿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阴云正在散去,走在湿润未干的街道上,只觉得清凉舒适。
冬禧让秦婉走在街道靠里这边,一面留意着路上的马车,一面说道:“我刚刚在茶馆里听说这次的三甲都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啊。”
秦婉笑道:“得了吧,每回都这么说。”
上一次的殿试三甲刚发榜没多久,全城都在传三甲“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等那三人都到府上拜见的时候,秦婉按捺不住好奇,偷偷躲在屏风后看,结果一个矮胖黑,一个满脸痘,还有一个头发都白了一半了,脸上的褶子比门口那棵老槐树树皮上的还要多。
秦婉这身男子打扮,必不能走正门,也不能走侧门和后门进秦府。便和往常一样,带着两人绕到秦府最西侧走她的专属通道。秦婉是有些体弱多病,但翻墙进西跨院这种事,也算是驾轻就熟。
西跨院位置特殊,与主后院相离最远,只有一处正房,房外还有个小小的独立庭院。秦婉母亲在为秦廷茂纳了两位姨娘后,就独自搬到西跨院居住。而母亲离世后,秦婉仍是时常待在此处,看书,睡觉,发呆。
院里种了很多栀子花和芍药,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