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娘二人逼死的吗?他为何还能如此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从未尽到一个做丈夫责任,一昧纵容他那个心理扭曲恶毒的母亲欺辱自己的母亲,是他们逼死了自己母亲!秦婉嘴唇发抖,疯了似的起身抓起桌上的花瓶就向他砸去,秦廷茂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秦婉会有如此举动,慌忙用手臂挡了一下,花瓶砸在他手臂上顿时四分五裂。
他回过神来后立刻骂道:“孽障!我看你还反了天了!”狠狠一巴掌甩在秦婉的脸上,秦婉只有十四岁,身型也瘦弱,哪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对手,摔倒在地上时手按在了碎瓷片上,她的耳朵被打得嗡嗡响,嘴巴里全是血腥味,鼻子里也开始流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聋了。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姨娘和丫鬟们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拉开还要继续动手的秦廷茂,秦廷茂还在继续骂道:“还敢打起老子来了,你这样的孽障,有娘生无娘教的东西。”
“栀栀怎么了?”姨娘的关心让秦婉的思绪回到眼下,秦婉摇了摇头,慢慢将视线落在秦廷茂脸上,她一直以为他只有一副面孔,原来他这样的人也能说得出安慰人的话,原来他还知道体会别人的悲伤。她感觉自己眼圈有些发热,深呼吸了一下,她放下碗筷,站起身说:“我吃饱了,姨娘你们慢慢吃。”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膳厅,左耳又在隐隐作痛中耳鸣。
走至房门前,却听得冬禧在叫她,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冬禧笑嘻嘻地向她走来,“每年端午前李大人都寄东西来,今年却还没收到,我便去渡口碰碰运气,居然真的让我等着了那商人的船,原本要明天才送来,我就先给小姐带回来了。”
秦婉心中阴霾渐散,忙迎了过去,“都这么晚了,冬禧哥哥你还没吃饭吧?”
“这就去吃。”冬禧把包袱交到她手里,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又道:“别不开心了啊,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就该无忧无虑。”
秦婉笑了笑,“知道了,你快去吧。”
回到房间,她打开包袱,里面是舅舅的书信和几件夏日穿的衣裙,衣裙都是母亲原来的贴身侍女芸妈妈亲手做的。李姝原来陪嫁的丫鬟有七八个,全被秦老太太撵走了,芸娘是最后走的,李姝让她也去了蜀地。
秦婉的舅舅李垣在蜀地做官,待秦婉极好,以前年年都来看他们母女,给秦婉带来各种各样的蜀地特产,吃的玩的,装满满一车。秦婉的小名“栀栀”也是舅舅起的,秦婉出生那年,舅舅刚去蜀地,见那里盛产栀子花,香气清冽不俗,花朵娇而不媚,于是废了好大的财力物力将几大车栀子花运到京城,种在西跨院给秦婉当礼物,他说花朵年年盛开,栀栀就不会忘记舅舅了。
李垣与妹妹李姝的感情自不必说,秦婉有多少份礼物,李姝就有多少份。他虽远在蜀地,对妹妹的境遇也很是关心,多次写信送钱让她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任何事,尽可跟娘家说,有娘家在,来蜀地生活也未尝不可。李姝却总是报喜不报忧,去世前半个月还在信中说自己过得很好,栀栀也很好,请兄长勿要挂念。
与秦婉母亲的死几乎同一时间,李垣在下乡访贫问苦时遇上山体滑坡,车马落下山崖,生命垂危,好不容易才救回来,却落下腿疾,根本无法长途跋涉到京城来。一得知李姝死讯,李垣立刻派长子李澜进京陪着秦婉,在病中就屡屡写信给秦廷茂,想让李澜带秦婉来蜀地,秦廷茂除了第一封信草草回了几个字表示拒绝,后面的直接没回过。秦婉自己那个时候也不想去蜀地,害死她母亲的人还好好活着,她怎么能走呢。
李垣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人在金陵,在信中跟她商议好,等今年过年,便亲自来接她去蜀地。她若是觉得在秦家待不下去,他就立刻派李澜来接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