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区中也是生活在温饱线下的那类家庭。
于是夫妻二人聚少离多。
霖慈很少见到周素芬,偶尔见她呆在家里也不过是扔给她半包饼干,自己坐在堂屋里,跟一众男女麻将打得震天响。那半包受潮了的饼干,将是小霖慈一天的伙食。
只有父亲,每日从城郊工厂上工回来之后,总会给她带回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全村的男人们外出做工,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只有父亲因为身体羸弱而被苛刻工钱。也只有父亲,会给她带礼物。每日一种,雷打不动。
那些本该窘迫的丑陋的难堪的日子,好像完全是因为父亲才变得无法割舍。相反,记忆里只剩下坐在父亲的膝头吃零食的模糊景象。
忽然手被温暖包裹。
覃凤声的声音难得温柔,“是不是累了?走了一个小时,脸色都不好了。
霖慈也不解释,这条蜿蜒漫长的山路她不知自己独自走过多少次。这些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覃凤声是第一次上山,霖慈见他也有些气喘,于是还是休息为妙。
覃凤声从背包里拧开矿泉水递给她。霖慈喝完,本打算递给他放回背包。却不想覃凤声接过,直接对嘴喝了起来。
他咕嘟咕嘟气吞山河,将水一饮而尽后,十分娴熟地把塑料瓶放在脚底踩一踩,丢进背包后对霖慈眨眨眼,“0.1镑到手。”
见她笑了,覃凤声心下轻松许多。他站起来,深吸了口气,“要不说现在各地都吹嘘天然氧吧呢,这地方还真舒服。”
霖慈看看表,眼瞧着再拖下去太阳要下山了,于是又催促覃凤声上山,“加油加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覃凤声十分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你少骗我,我看起码还得再爬一小时。“
霖慈惊讶于他怎么知道的。
覃凤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诚恳道,“其实……我高中的时候跟踪过你……”
霖慈目瞪口呆。覃凤声赶紧解释,“但我不是变态啊,我那天是想跟你道歉来着。”
覃凤声没有骗人。
八年前的那个夏天。17岁的覃凤声急匆匆地抓起书包就跑出教学楼时,心里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那个爱生气的穆霖慈道歉。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大家课间休息乱作一团。只是那天碰巧是父亲节,男孩子嘴贱,女孩子们聊得火热时非得要上前插一句,以达到引人注意的目的。
那天穆霖慈兴致不高,女孩子们邀她加入话题时,她并未理会,只是低着头做自己的物理习题册。
覃凤声斜着身子,一只胳膊闲搭在她的布文具盒上。那文具盒看着很旧了,有些掉色,花色还是略显幼稚的小羊肖恩。
他抓着文具袋逗她,见霖慈不理他,决定使出杀手锏——他打开霖慈的笔袋,开始一根一根地拆卸其文具。果不其然,霖慈一脸无语地摁住他的手,“覃凤声,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你终于理我啦?”覃凤声心满意足,又开始帮她安文具,“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
他关切问,“黎明明她们说放学去买父亲节礼物呢,你们好得像穿了一条裤子,怎么不带你?”
做题的手停顿了一下,面前的女孩低着头,许久道,“我不需要。”
“真不孝顺啊你,虽然说女孩都跟妈妈亲,你也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吧?“
没想到一句话戳着老虎屁股了,一向温和宽容的穆霖慈忽然像被点着了一般,把笔一摔,“覃凤声,你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是吧?我孝不孝顺管你什么事?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妈我也不孝顺!我就是这么一个白眼狼!你满意了吧?”
教室骤然安静下来,覃凤声一愣,面子上挂不住,扭过头去,冷哼道,“疯子。”
后座的女生还不解气,狠狠地推了一下桌子,低声道,“对,我就是疯子!你最好少跟我说话!”
“你!”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覃凤声委屈,扭过头要跟她理论。可身后哪里还有穆霖慈的身影。身边的男生好言相劝,覃凤声不敢表现得太过在意,只好装作浑不在意。
心不在焉地跟同伴们打闹到上课,覃凤声才发现,穆霖慈没有回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