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能得观主指点一二 ,恐怕,玉明眼眸幽深,她也如同穆昔一样,露出破绽了。
玉明问道:“师妹只要时雨种符吗?”
穆昔微笑道:“时雨种符滋田润谷,对于灵植生长来说是再有益不过的,不知师姐手中有多少?”
玉明径直起身,从书桌的镇纸下取出一叠符箓,“现下我手中的也不多,约莫二十余张,都是近日新制的符箓。”
穆昔伸手接过,坦然道:“这么一些是不够的,还需要师姐多画一些?”
玉明便问:“师妹还需要多少?”
穆昔道:“越多越好。”
“那师妹可能还需多等几日,画符不是一日之功。”
穆昔道:“我知道,所以师姐只要在月圆夜前夕给我就好了。”
今日是初七,距离十五也不久,但也够了。玉明道:“好,我会在十五之前给师妹符箓的。”
“那我就等待师姐的好消息了。”穆昔肉眼可见地心情很好,从玉明这里拿到了谷雨种符,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玉明浅笑:“那我也祝愿师妹一举成功。”
“只会是成功的。”穆昔起身,拿起幂篱,再三犹豫,还是出声问道:“师姐为何信我?”
“你没有理由。”玉明微笑着看她,“总不可能,与白鹤师妹斗气,编出了这么一个阴谋吧。”
“我往后可不会再与她斗气了。”穆昔有些苦涩地回道。
不过,她多么希望,她经历的这一切,真的是她编出来的阴谋,是一场梦罢了。
“穆昔——”玉明叫住穆昔。
穆昔回身,双眼对上玉明温和的眼神:“不要被生死遮住视线。”
穆昔一怔,傻站许久,才恍而回神。
她抿唇道:“玉明,人都会怕死的。死亡,是人最恐惧的也最无能为力的,我不希望再看到,我无能为力的样子。”
死亡的过程真的太痛苦了。
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穆昔,不是的。”玉明微笑摇头:“死亡本身,已经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了。度过死亡后,便在也没有什么能越过它,让你畏惧了。”
穆昔心头一跳,她不知道玉明是否看出了什么。
玉明素来聪慧。
她都来不及细想玉明的话,只匆匆应了声好,便戴上幂篱转身离去。
穆昔快行几步欲要逃离,却猛地一回头。
玉明站在门前,神色温和的望着她,屋内快要燃尽的烛火在曳曳摇摆。
穆昔恍然想起从前,玉明身困望南天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从容。
她艰难地扬起一个笑脸,“玉明,明日见。”
玉明看着穆昔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倒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穆昔,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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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明目送穆昔远走,确认周围再无他人之后,便关上门窗,坐在了床榻上。
她在想,如何能够不留痕迹地助穆昔一臂之力。
促进灵植生长以引外人觊觎,出手干预。这样的法子,玉明只敢信一半。
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这是最下乘的法子,也是最无能为力的法子——成与不成,全在他人一念之间。
玉明并不喜欢,也并不敢赌,尤其是,观主隐隐有发现她转世化生的可能。
玉明一直以为,她隐藏的很好。从她落地化凡被带到白露观时,她就学着同龄人走路说话、念书习字,以至于后来的修行,她也是中规中矩,从不惹眼。
却从未想过,她在运用灵气方面,信手拈来的天赋,漫不经心的态度,又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实在是惹眼。
玉明也是方才看见穆昔之后,才惊觉她在观主眼中竟是这样的——浅薄而不自知,一举一动都在明晃晃的昭示着不对。
——从前的穆昔,从未唤过她师姐。
她能一眼敲出穆昔的不对劲,玉明也相信,观主能察觉出她的不同之处。
更何况,玉明静心,内视丹田。
少姜曾言,人体命穴有三,是谓丹田。
上丹田为紫府识海,神识所在,藏神之府也;中丹田为绛宫,主命,三魂七魄,魂在命在,乃藏气之府;下丹田为祖窍,主身养体,为藏精之府。
玉明此刻主修的丹田,是为下丹田,亦是主丹田祖窍。
她静静注视着丹田祖窍,其内有一泛着盈盈碧色的玉种,周身环绕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阴阳之气。
穆昔提及的禁制,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