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
司楚离了众人，独自朝山中走去。
这雨并非是山中暴雨，而是雨雾朦朦，笼罩在人身上，渗透丝丝凉意。山中浓密的植物隐藏在乳白雨雾下，所有的东西都看不真切。沿一道溪流往上走，周遭树木愈来越少，高大蔽日的树冠全部消失，剩下低矮不过人腰的植物。
她停下脚步。
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轻薄纱巾，酥酥麻麻，并非是雨雾所至，从她跟着脑中一阵一阵的嗡鸣声走的那刻，这酥麻至骨的感觉就没停过。
有意思。司楚定了定神，垂眸看向右手。
下一秒，缚灵瓶出现。
“总算让我出来透口气儿了。”陶妖的魂灵清清爽爽飘出来，带着一句喟叹。
然后她就叹不出来了。
陶妖瞪着眼睛观察四周，雾气阴郁，灵气飘渺，怎么看怎么像妖窝。她缩了缩脖子，虽说自己是只妖，但不入流的低阶小妖见了大妖就像野鬼见到阎王爷。
很难不害怕。
“帮我找个地方。”
司楚冷淡的声音落下，语气丝毫不像求人办事。
陶妖浑身一抖，趴在她手上朝她看去，“仙人，这里是哪啊？”
司楚闻言眯了下眼，轻轻巧巧折下根树枝，将陶妖魂灵摁了进去。树枝登时白光乍现，光芒散去，露出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
“欸？”少女惊叹地扭了扭身子，“我幻化成人了？”
“……嗯。”司楚歪着头打量陶妖的人形，闻言又折了枝树枝，“你若不想，我可以再把魂灵给你打出来。”
然后你就接着飘吧。
陶妖：“……不必麻烦了。”
她甜甜一笑，跟上司楚的步子，“仙人，你要我帮你找什么啊？”
想起上次被这陶妖看出心事，司楚步子一顿，转过头认真道，“你除了能看出人的因果，还能做什么？”
陶妖：“……”这是在拐着弯骂我没用吗？
她沉默片刻，迟疑道，“……算卦？”
司楚眸光一沉，手上的树枝应声折断。
陶妖心跟着一沉：得，看来她需要的不是这个。
“帮我卜一卦，就现在。”
“？”陶妖见司楚扔了树枝，微阖眸子，似乎在感受什么。
半响，她搭起手腕，手指轻轻摁在陶妖额间，轻声道：“就是这个感觉。”
“你帮我卜一卦，看看这感觉从何而来。”她手指用力一点，淡蓝色的灵光注入。
后面司楚再说什么，陶妖已经听不清了，她懵懵懂懂，身子越来越轻，仿佛悬浮空中，又似身陷棉花堆里，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似真似幻。她看见司楚的嘴唇上下翕动，却听不见内容。
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很远很远，不知边界。
脑中嗡鸣响起，司楚放下了手。
轻盈感顷刻消失。
陶妖骤然清醒，呆愣着眼睛看着司楚，语气淡淡，“这是……什么？”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司楚的话，“哦”了两声，“好，我这就帮你看。”
司楚垂着眼皮，懒懒散散在一旁等着。
这女妖似乎还真有一套把式，只见她盘腿坐到一块石头上，静静阖上眼睛，左手捏着右手手指，一根一根，深浅不一，嘴里也在低声念叨些不知什么东西。
司楚有些不耐，撇开了眼。
她现在浑身都是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蚂蚁爬遍全身，刺挠得很。若不是靠灵力压着，她早就失去听觉和视觉了。
“有了。”陶妖低声道。
司楚偏头看去，陶妖盯着被她挨个捏过的手指，不无语气说道，“邙山，西南处，阴煞遮蔽，是个山洞。”
她凝视着手指，目光在食指与无名指间来回跳跃，似是在纠结。半响，吐露出一句——“这究竟是记忆，还是……感觉？”
言罢，她抬头望向司楚，十分不解的样子。
后者冷冷淡淡回看，薄唇轻动，“是你说过的。”
“我在找我的魂。”
——
天色渐渐暗下，良行带着众人来到高处的一顶大的山洞歇脚。
除了王平可他们，余下几个跟着的都好奇地打量他，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赤裸裸地看过去。
陈岁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不耐烦道：“看我们家孩子干啥？羡慕？”
我们家……孩子……
王平可被他的用词噎了一下，想起司楚私底下对她说过良行是几百年前住在邙山的原住民，她朝良行孤单影只的背影望了一眼，窄小的身躯正弯腰捡着干燥的枯枝，似乎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良行，”她走过去，“下过一场雨，能用来点火的枯枝好似不多了。”
良行低着头“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