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武宁二十年秋
豫州辖八郡七十二县,五年前隶属燕国,燕灭后归梁。豫州遍布燕国子民,常有聚众闹事辱骂梁国天子,□□频发。数次镇压无果,乃梁帝灭燕后一大心患,便封了林寂为豫北王接下豫州的烂摊子,他以铁腕治豫,□□方逐渐平息。
这豫北王林寂乃梁国唯一的异姓王,亦曾是燕国大将军,立下战功无数。燕灭后,他并未抵死抗敌,而是一纸降书带领十万残部降梁。梁帝初灭燕,为统一两国正是收复民心之时,林寂驻守豫州便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一个降臣,燕人唾弃他,梁人鄙夷他,他虽掌豫州拥十万兵权,却不得民心,多年来沉寂于豫州碌碌无为。
林寂降梁至今五年,豫州城的深巷茶馆中,依稀有不怕死的说书人高谈阔论的讲述林寂作为燕国大将军不战而降的故事,话语间不乏怒骂唾弃。
“我说李先生,这豫北王的事一月讲八回,你不腻我们都听腻了,换点新鲜的。”一肥头大耳的男子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冲台上那双鬓斑白手执折扇的老者喊道。
台下一众听客纷纷附和,李先生有些坐不住了:“行,那我就来点新鲜的,魏国朝廷数月前发生巨变,你们可有听闻?”
有一白面书生即刻起身高喊:“你说得可是魏国宇文丞相被义子夺权之事?”
李先生缓缓打开折扇,一脸自得道:“哟,真了不得,这事远在千里,你都知道?”
众人纷纷催促:“快别卖关子了,赶紧道来。”
李先生不急不慢的吮了口茶,才开口娓娓道来:“天下皆知魏国的丞相宇文严府上养了六个义子,各个文韬武略,这其中有一人尤为出色,便是桓谨。据说桓谨此人十岁入的丞相府,宇文严逢人便道此人最像他,对他最为看重。五年前,不过二十的他便被封为四品尚书郎,区区三年便晋升为骠骑将军兼御林军统领,掌控长安一切军事政权。数月前,便是在早朝,他亲手夺了义父宇文严的丞相之位,取而代之。想来宇文严都不曾料到,这个他一手扶持的义子,竟这般忘恩负义。”
讲到此处,听客尽是一片唏嘘,毕竟梁魏两国相隔数千里,在座皆是平民百姓,鲜少有人听过桓谨这号人物。
唏嘘中,有人问道:“有人穷尽一生却不得出仕朝廷,他仅五年位至丞相之位,凭的是什么?”
“关于他的传奇众说纷纭,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小道消息。”李先生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原本嘈杂的茶馆内也渐渐平息,静谧无声,只听他道:“宇文严多年来在魏国一手遮天,把持朝政,魏帝都需看他脸色行事,如今被自个儿义子出卖,哪忍得了这般气。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斥桓谨忘恩负义,并搬出曦华公主旧事,说他靠着出卖曦华公主蒙获天恩,才有了如今这般荣耀。要知道,曦华公主这个名字在魏国是禁忌,许是戳中了桓谨痛处,他当场提刀割了他的舌头,残忍至极。”
有人道:“曦华公主我知道,五年前入梁时途经双凌渡时遇刺身亡,若非那场绝杀,曦华公主如今该是梁国的太子妃了。”
旁人附和道:“若非曦华公主死在双凌渡,梁魏两国又怎会交恶,说不定早就联手灭匈奴,我们老百姓也免受战乱之苦了。”
李先生笑意满满地收起折扇,起身道:“今日讲到此处,欲知曦华公主之事,明日赶早。”
“唉,这李老头又吊胃口。”茶馆众人嘟嘟嚷嚷,“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指不定也是瞎编的。”
茶馆角落,一名身着碧青裙裳的女子留下茶钱便步出茶馆,茶馆外一名腰间佩剑的灰衣男子见她出来,便缓步跟了上去。
“这群贱民,又偷摸着议论王爷,小姐该禀报王爷带兵抄了这儿。”灰衣男子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出头,古铜的肤色愈显其硬朗无比。
“这些年敢议论豫北王的死的死,关的关,且留这一方净土凭听客自乐吧。”她的发髻饰以金铜雀花,长眉纤纤,略施粉黛,素净的打扮仍掩盖不住其绝色容颜。
“我看,是小姐想听罢。”顾清风眉头拢起,叹息,“小姐也双十年华了,却整日混迹在这些个茶馆酒肆,别家小姐如你这般年纪已是儿女承欢膝下了。”
“你这般语气真像村口嚼是非的大婶。”她嘴角含笑,明媚曲婉。
顾清风早习惯了林娩素日来对他的调侃,他耸了耸肩,紧随其后。自打王爷数月前出豫州城办事,便将他留在了王府,护小姐安危,他一刻不敢懈怠。王爷的狠辣手段在梁国是出了名的,却独独对其妹林娩有求必应,但凡王爷那道槛过不去,找小姐准行。
“哥哥这一去便是两月未归,清风,收拾行装。”林娩背手而行,及腰的云丝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摇摆,勾勒出其曼妙的身姿。
顾清风闻声满脸惊愕:“收拾行装?是要去哪儿?”
林娩头也不回地说道:“朔北。”
他步子猛地一顿,眼看着她越走越远,忙追赶上去:“朔北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