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醒来的时候,裴朝艾面对潘小冰,突然沉默了不少,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跟潘小冰交流,索性减少了交流。
本来,她们两个,如果不是因为被绑架到一起,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更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潘小冰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疏远,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吃过东西后,将纯净水倒了一点在毛巾上,对裴朝艾道:
“我帮你擦一擦血吧,你这样肯定不舒服。”
裴朝艾没有开口,潘小冰就抬起手跪着立在她身侧,拿着毛巾,轻轻地靠近她的耳朵。
她的动作很轻,轻到裴朝艾明明安静时就很痛的耳朵,在她清理的时候也没感受到多少刺激。
“他昨晚,对你做的也是那些事吗?”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裴朝艾主动打破了这样的静寂。
潘小冰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疑问她为什么又问了这个问题,裴朝艾很快又道:“我想知道,我想知道细节。”
潘小冰继续手上的动作:“就是把衣服脱了,乱搞么,他事情比较多,但是正儿八经算下来也没要多少时间,不过你可能受不了他那种,感觉他精神有点问题,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拿那些东西打在人身上也不痛,可能就是为了好玩吧。”
裴朝艾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腿,潘小冰顿时腾出手,往下拉了拉裤腿,收腿避开她的视线。
裴朝艾已经大概能想到她经历了什么了,她想说什么,但看到潘小冰帮自己处理伤口的认真表情,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她们连最基础的生理需求都必须互相无视,才能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可是裴朝艾还是受不了,她受不了潘小冰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能像是出门买了个东西一样正常说出口。
第二天,潘小冰又大概在同样的时候离开,同样的时候归来,除了食物跟水,又带回了日用品。
第三天,除了必要的东西,她带回了一床被褥。
第四天她去得有些久,早上才回来,一被推进来,潘小冰就兴奋地告诉她:“有好东西,我们能吃肉了。”
她拿出身后的烤鸡,对着裴朝艾道:“他昨天心情很好,给了我好多东西,人也温柔了很多,我好高兴啊。”
裴朝艾早就闻到了烤鸡的香味,但她看着好像洋溢在幸福中的潘小冰,突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你到底还要这样欺骗自己多久?”
她开口问道。
潘小冰茫然地看向突然变了脸色的裴朝艾。
“怎……怎么了?”
裴朝艾坐起身,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掀开她的袖子:“温柔,这就是你眼中的温柔吗?”
潘小冰拧起眉毛,痛苦地想要掰开她的手,灯光照射下,她手腕上的伤痕密密麻麻,形状不一,不知来自多少种道具,新伤叠着旧伤,在瘦弱的手臂上格外醒目。
潘小冰挣扎着想要抽出手,眼中瞬间掉出泪水,温热的泪水砸到裴朝艾的手背,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狠了,像是被灼伤一样放开了手。
“如果我不去做,我会死的,你也会死的。”
潘小冰对她道:“没有人去做那些,我们都会死的,我不能死,我也想回家,我也想再见到妈妈,妈妈生病了,她还等着我回家……”
裴朝艾有些手足无措,她假装不闻不问这么久,自然也是明白现在的处境,她不想牺牲,那就只能牺牲潘小冰,她是最没有资格质问潘小冰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痛苦当成正常的事情去承受,那只会让你内心更加痛苦,你可以不原谅那些对你造成伤害的人的。”
她说完以后,潘小冰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
“可是,不原谅,又还有什么办法呢?”
潘小冰抬起头看向她,脸上仍旧挂着那种看起来很痛苦的笑意,眼中噙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