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道:“我在西街长大,善良的人都是被别人欺负的对象,有时候同他们一样坏一点,才能保护好自己,我也做过坏事的。”
裴朝艾突然抬起手,无声地摸向她脏兮兮的后脑勺。
同流合污向来是人世常态,可还有人持有赤子之心,尽管潘小冰说着自己不善良,可如自己所说,看一个人,最重要看她身后的利益,潘小冰这样在穷苦生活中酝酿出快乐的年轻女孩,又能做出什么真正惊天动地的坏事。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潘小冰困惑道:“绑匪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谎话呢?很难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虎毒都不食子,你爸爸那么爱你,又怎么可能呢?而且你们家应该很有钱,绑匪他绑架人也是为了钱,交了赎金就能救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裴朝艾神色一静,想起这十多天的遭遇,也喃喃道:“是啊,如果不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谁又会愿意杀人呢。”
最致命的还不是绑匪想要那些东西,而是他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那些东西即可以影响到她父亲的仕途,也可以葬送他的命,而她只是他明面上的唯一一个女儿。
“明晚。”
裴朝艾突然道:“让我上去。”
她抬起眼:“让我去跟他谈,他想要什么,包括那张纸条上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他。”
潘小冰看了她的耳朵一眼,裴朝艾摇摇头,对她笑道:“没事的,只要手里掌握得够多,他不敢随便伤害我的。”
“何况……”
她抬手抚上潘小冰消瘦的脸颊:“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会死的。”
“可我担心,如果你上去……”
“那也无所谓。”
裴朝艾打断道:“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我们只是为了逃出去而已,相信我,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潘小冰轻蹙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裴朝艾的眼神,还是道:
“好。”
她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当晚,潘小冰又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李隽第三次遇袭和绑匪同意与她谈判的消息。
为了今晚那一刻,裴朝艾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注意到,眉宇间暗含着愁云的潘小冰。
夜半时分,月色窥人,不暇探究每一个未眠人为何不眠,大抵是因为中河的夜晚如果需要罗列重大事件,月亮的脑子也得冒烟。
裴朝艾按照绑匪的要求,缓缓走出地下室的台阶,室内比地下还黑,她抬起头看向隐隐透出一丝月光的窗户,摸着墙,朝着前方走去。
就这么走下去,说不定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裴朝艾脑海中的想法在碰到额前冰凉的硬物那一瞬戛然而止。
绑匪一把拉过她,绑上她的双手,将她推到了一间熟悉的屋子里。
裴朝艾想起了那天恐怖的经历,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但是想到自己今天是带着目的上来的,一时之间又有了底气。
“关于你想要的东西……”
她刚开口,还没说完话,又被绑匪一推,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裴朝艾皱了皱眉,看向绑匪,呵斥道:“放开我,如果你还想要东西,就给我住手,否则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什么也得不到!”
绑匪闻言,停顿了片刻,突然发出一阵难听的怪笑,然后用沙哑的嗓音,对裴朝艾说了第一句话:
“你不敢死。”
他伸出狰狞丑陋的手,撕扯着裴朝艾的衣服,裴朝艾下意识想挣扎,可想到要活着逃出去,突然停下了反抗的动作。
绑匪说得没错,她不敢死,也不想死。
裴朝艾咬住牙,决心忘掉那些现实中的尊严,任凭绑匪继续动作。
火舌在木质结构的房屋里如同被碰倒的杯子里的水一样流淌出去,火光跃上窗口,与月色共舞,邀各路人马一齐燃烧,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
绑匪转头看向飘进来的烟,意识到不对,立即拿斧子劈开了被木板封死的窗户,从窗口跳了出去。
裴朝艾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刚站起身,被迎面而来的烟雾呛得掉眼泪,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她几乎已经感觉到危险的靠近,裴朝艾弯着腰,跌跌撞撞朝窗户跑去,用绑匪扔下的斧头把自己手上的绳子割开。
潘小冰……
意识到潘小冰还在地下室,裴朝艾看了看眼前的窗户,又看了一眼房间大门,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掀起了一旁的床单,跑去卫生间打湿了床单裹在身上,接着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抄起斧头朝着地下室跑去。
火光照亮了身后的路,裴朝艾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已经顾不得想什么了,甚至连后悔都来不及,她手中的斧头就劈到了地下室的门锁上。
开门的时候,潘小冰虚弱地倒在地上,没等来死亡,等来一双冰冷纤细却有力量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