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酒吧街陆续亮起的霓虹灯使人眼花缭乱,伴随着强烈的鼓点,街道上尽是喧嚷狂欢的人群,每个角落都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乐正颜心情烦闷,却没去常常光顾的酒吧,而是从后巷拐了个弯,去了西山夜市。下了车七拐八拐的走进一家不怎么现眼的小烧烤店,连个正经店名都没有,一个纸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杨记”两个字。
烧烤店老板是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年纪二十七八岁上下,天生笑脸让人看着就亲切,此时正躬着圆润的身躯,拿铁锹翻动架子里的炭火。
当他从燃起的呛人白烟中见到乐正颜时,熟稔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今儿个什么好日子,你俩都这么早,人在楼上露台老位置,等半天了都,快上去吧。”
乐正颜放松了些,点头回应:“行,杨老板生意兴隆,等会儿上来喝一杯啊。”
“好说!”
夜生活才将将开始,露台上只坐着零星几桌客人,乐正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阴影处靠椅上玩手机的青年。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他身材颀长,穿了件灰白的套头卫衣,衣袖挽至手肘,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鼓起青色筋络。
乐正颜挑了下眉,走近喊了一声:“裴言——”
戴着半边耳机的青年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了头,朗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庞线条分明,有一种打眼的好看,依旧是乐正颜看惯的那张脸。
帅,但并不影响欠揍。
乐正颜想起这人在电话里的那句“喝一次一百”,觉得钱也没算白花,单凭这张脸还是挺值的,虽然这人说话属实难听。
果然,裴言抬手取下耳机,看见她脸上带着些疲惫,不仅没有同情,甚至还十分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可喜可贺,你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这副模样就差鼓掌放鞭炮庆祝了。
乐正颜才坐下就开始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这样被他刺了一句,心里反而好受多了。
“有病。”这句话是骂裴言,也是骂她自己,乐正颜皮笑肉不笑,“嘴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谢谢。”
裴言也没生气,在看了她的热闹之后还笑得更灿烂了,引得隔壁桌的几个女孩频频回头。
乐正颜没什么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被骂了还这么开心,可不就是有病。
细数起来,他们都这样互相伤害二十年了,要是再加上在肚子里的时候,那就有二十一年。
两家父辈是邻居,当初相处得过于愉快,约定都给孩子起个“yan”字,以此表示深刻友谊。凭着还在肚子里时就认识的情谊,乐正颜和裴言本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奈何他俩天生不对付,从还在婴儿时期就已经学会了往对方躺的那块地尿床就能看出来。
两个本就相处不来的人,迫于父母的压力不得不朝夕相对,吵架之后还会被按头和好,内心对对方的讨厌程度与日俱增,经年累月下来,他们终于都成为了对方心里的独一无二,令人讨厌的那种。
在关于敷衍父母这件事上,两人难得默契,明面上你好我好,背地里互相下套,最后的结果就是——哪怕再讨厌,在上大学之前,乐正颜生活的每一个重要时刻都少不了这家伙碍眼。
索性反抗不了就加入。
乐正颜本身是个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人,可如果面对的人是裴言的话,她就没什么顾虑了。
反正从小到大什么样子他都见过,债多不压身,自然也就不差这一二三四五六次。
一方要强只肯选择在一个人面前丢脸,一方乐得看热闹顺便嘲笑,两人一拍即合,也就此养成了乐正颜一失恋就找裴言喝酒的习惯。
眼前这样的场景已经是第三次了,两人都显得轻车熟路。
乐正颜在桌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开瓶器,也懒得起身,她随手拿起两瓶啤酒,一瓶放在桌上,另外一瓶啤酒盖卡在上面,轻轻往下一磕,只听见“砰”地一声,瓶盖就打开了。
她也没管裴言,仰头了灌了一口,问道:“你出来没被人看见吧?”
上了大学之后终于不受父母管辖,有了自由空间后两人在学校都不想再有交集,一入学就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两年多,现在自然也不想暴露。
“别说的这么恶心,又不是偷情。”裴言也不去拿桌上的酒,手臂一展,趁乐正颜不注意抢过她手上的那瓶。
裴言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乐正颜还曾经嘲讽他哪天真活不下去了,还能去当个手模,不至于饿死。
此刻就是这双称得上漂亮的手,却捏着纸巾擦拭瓶口,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乐正颜简直被气笑了:“……一天不犯贱心里不舒服是吧,裴狗。”
裴言晃晃酒瓶,听了听声响:“还剩了点,给你打个折,这次出场费只算你八十。”
乐正颜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