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殡仪馆。
在殡仪馆的最北侧,有一排房子,西侧是尸体焚烧炉,东侧两间是太平间,里面有一排排的尸体冷藏柜,中间的就是解剖室。
房间内倒是光线充足,大瓷砖的地面,小瓷砖的墙面,正中间是一张不锈钢的解尸台,进门左手边则是一个盥洗池,以及长长一排的不锈钢柜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厨房装修。
尸体已经从尸袋里面拿出来,摆在解剖台上了。
侯全没有立刻开始动手,而是微微欠身,朝尸体鞠躬,“不好意思,冒犯了。”
席舒也学着侯全的动作,朝尸体鞠了一躬。
侯全看见席舒的动作,微微点头。
“小席,关于尸体解剖,我不知道你们在大学里,老师是怎么教的。但是我曾经受到一位老法医教导,他告诉我,法医一定要克服四道难题——看、闻、触、听。”
席舒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这些老一辈法医的经验,可是书本上都没有的。
“每个人面对尸体的反应都不同,有的一看可能就会吐,有的闻不得那种气味,还有人害怕触碰尸体,甚至有人听到解剖的声音就会吐。”
侯全缓缓道。
“我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解剖间看到尸体的情形,那具尸体是新鲜的,摸上去软软的、冰冰的。那一刹那的触感,让我终身难忘。”
“我记得老法医说过一句话,他说法医是生者,尸体是死者,法医鉴定尸体其实就是生者与死者的对话。”
“他每次解剖尸体前,都会向逝者先鞠躬,以示尊重。只有尊重每一个解剖对象,才会让逝者‘说真话’。”
侯全“鞠躬”的习惯,也是传承自这位老法医。
席舒默默听着。
解剖之前,侯全对尸体再次进行了尸表检验。
尸表检验大部分在现场完成,现在只是再次复勘,避免遗漏。侯全拿起上午的尸表检验,看完以后再确认一次,点头道:“你先来。”
他也想看看席舒的能力,如果席舒做不下去了,或者出纰漏了,他也好给她上上课。前面来的那些个新人法医,侯全都是这么教育过来的。
席舒的表情严肃,略显紧张和迟疑。
对于尸检,席舒本身的经验是不多,但在学校里的少数几次实践,她的表现都得到了老师的赞赏,被称做“极有天赋”。
“首先检查尸表。”席舒深吸一口气,接着沉浸下来,将一个笔记本放在旁边,边看尸体,边道:“死者男性,身长169,体重188……左臀处有月牙型胎记,长约5厘米……”
“然后是一般状态记录。直肠尸温是……”席舒闷头做事,一路记下头皮的情况,秃顶的情况,直到瞳孔、结膜、鼻腔、牙齿……
尸表检查的大部分都是在现场就完成了,席舒只是按部就班的念了前面的部分,到了结膜牙齿等部分,则是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种做法,令侯全颇为满意,点头道:“做的可以……做过解剖没?”
(法医尸体解剖一般分为系统解剖和局部解剖,所谓系统解剖一般指常规的解剖方式,要求开“三腔”即为颅腔、胸腔、腹腔,它们包裹着人体重要的内脏血管和神经,是法医病理学做死因判断的重要途径。
局部解剖则是作为系统解剖的补充,一般是针对可能有损伤的局部区域进行解剖,通常是会阴,脊髓,腰背,臀部和四肢等地方。)
席舒道:“在学校做过几例。”
“那不错。现在好多学校,学生都只能做一例了。”
“我是跟着教授做项目的时候,参与了几次解剖。”
“哦,开过三腔吗?”侯全问道。
席舒点头答道:“我开过两次。”
“那你来开。”侯全将手术刀端递给席舒,又道:“你可能知道,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切的时候要注意,别切到自己的手。解剖室的温度太低了,刀片又快,刚切到的时候,你自己都感觉不到。判断标准就是有没有鲜血流出来,尸体是不流血的,所以流血的只可能是你……”
“好。”席舒没有丝毫犹豫,说完她右手就已经接过手术刀端。
通常来说都是先解剖胸腹部,然后才解剖颈部和头部。
除了是因为习惯先易后难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由于头颈部的血管丰富,先解剖胸腹部之后,血液会流失一部分,对于颈部和脑部的解剖观察比较有利。
席舒拿着手术刀,从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皮肤及皮下组织。
这就是从上到下的“一字切开法”。
这种解剖的切割方法最大的优点就是省事,快捷,能够应付绝大多数的尸体解剖。
但有个很不好的地方就是,当解剖完成后,即便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