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李溪之就开始怀疑了。
怀疑顾牵白早就发现自己其实是能看见的。
但她找不到证据。
唯靠直觉。
可顾牵白又时而给她一种错觉,令她不禁消了那些念头。
譬如说,顾牵白随身携带的那柄剑。
犹记上次陈婆来时,李溪之应付不得,不想他才一去便将这门亲搅黄了。
尽管当时同他说要好好和吴家人讲清楚,但按这些天来李溪之对他的了解,肯定没有好好说,至于是怎么说的,她不得而知。
见到那柄剑后,她彻底了悟。
若晓她无盲,顾牵白怎会将这剑明晃晃地摆在桌前,不藏起来。
似乎完全无惧她发现,十分明目张胆。
忽而想起那日夜晚,她站在床前,顾牵白拥住她,嘴里说着奇怪的话,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死,一直沉着情绪。
霜雪间,相持的手无声松开,二人立于雪中,任由寒风灌入。
青伞盖白,凛意催人。
“阿姐以为我是谁?”
如果可以,李溪之真想现在就摘下眼纱,盯着他的眼,哪怕是一分措,她都要揪出来。
可又真真是找不出他一丝错来。
李溪之先行缴械投降,“阿姐同你开玩笑的,别不开心了。”
沉默半晌,顾牵白别过头去,“这不好笑。”
怎么又闹脾气了?
比她还容易生气呢?
“咳咳……”
咳嗽声兀地响起,顾牵白转回头来,见到那张笑颜时,顿觉上当。
实是狡猾。
于她身侧,顾牵白垂着眼眸,无奈中夹着几分懊恼:“阿姐……”
“回家吧。”
不同以往,这次是她主动握住他的手。
凉意触到手心一霎,痒意阵阵,连带着心间泛起涟漪。
顾牵白有些惊诧,他先是看了一眼李溪之,而后又垂下头去,复而又望了望她,又垂下头去,这样三次,他抿着唇,极力压制着全身各处的异样,声息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好哄。
拖着病体,李溪之捱到了除夕。
期间算是喝了不少苦药,有顾牵白这么一个监工,一日三喝极其准时,逃也逃不掉,硬是喝到李溪之闻见味就躲,有时更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就要躲。
可想而知这药是多折磨人了。
好在顾牵白极有耐心,每次喂药前都会想不同法子哄她喝下。
有时是给她讲些趣事解闷,虽说他总是讲些冷笑话,但好在李溪之喜欢听;有时是拿些甜糖为她解苦,奈何那药着实苦口,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为了不让顾牵白失望,她总会装出不苦的样子来,让他心安;有时是答应她只要喝下一碗,便带她到外去玩一刻的雪,这个条件让她心动不已,她很没出息的答应了,就着苦药,却也高兴……
不知不觉间便喝到了除夕。
除夕这日,周里邻里的要更忙闹些。
忙着做饭、扫雪、请神、放灯、燃竹……
这些还是孙缈同她讲述外面的光景后,她才知道河西村的年是这样过的。
自吴长垣成亲后,顾牵白对他的敌意便少了几分,也同意孙缈姑娘来家中串门,只是他还是不敢来此,许是上次的事令他心有余悸,就算孙缈跟他一起,他也还是不敢来这。
李溪之觉得吴长垣这人还挺好玩的。
一开始孙缈寻她时,李溪之还有些担心,想着让顾牵白找个理由打发她走,没想到她直接闯进了门,一坐下就拉着她的手对她嘘寒问暖。
倒是让李溪之有些猝不及防。
聊了几句后,发现孙缈确实没别的意思,李溪之确也闷着,二人年纪相仿,性格也相仿,一来二去便成了好朋友。
这么些天过去,李溪之觉得心中郁气消减不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见此,顾牵白也跟着少了几分沉闷的情绪。
夜里,四处灯火通明,明亮的烛火几乎照着半片山峰,犹如一串萤灯缀着,时不时伴着极其温馨的笑闹声。
除夕这样盛大的日子,顾牵白居然没回府去,反而陪着她在这小山村中过年。
不过那样的家不去也罢,去了只会徒增伤感。
她也答应过,要陪他过完这个新春。
不算失约。
顾牵白做了满桌菜,吃着,无一不合她的胃口。
论厨艺,他是厉害的。
只可惜她现在病着,胃口极小,才吃几口便吃不下了。
不想让他失望,李溪之默默夹着碗中菜吃,忍着那股劲,吃了好些。
倏忽间,顾牵白将她手中碗筷拿起,端到一旁。
“吃不下莫要强求,我不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