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之醒了。
她摸着微痛的后脖颈,暗骂了一声。
不说就不说,打晕她作甚?
昨夜下的小雨延到现在,青石板上被雨珠蹭的发亮,外头雾蒙蒙的,笼着一层白纱似的朦胧,看不真切。
下了床,她走到窗边,支起窗往外瞧了一眼。
往日的阴雨天里,金绣从不来催她早起,因为根本叫不起来。
晴天还好,催一催就能慢慢摸着起来,但阴雨天不行,太好睡了。
瞧着这天色,也不知现在几时几刻。
李溪之倚着窗,试图吹吹早上的凉风让自己稍微清醒些。
她很喜欢吹带着几分凉意的风,以前,好些次都是因为穿少了衣服在窗户边吹风,就病了。
尽管这样,她依旧喜欢挨着风吹。
微雨淅淅,在这正好能见到墙角的那株海棠,树上的花要比昨日更多了些,花上捧着颗颗晶莹的雨露,是那雾色中的一抹娇。
正看得出神,脑子也胡乱地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一时没注意,一只盆大的灰鹰直奔窗来,嘴里好似还叼着什么,就要往脸上扑,那半个手臂宽的翅膀挥起一股劲风来,惊得李溪之向后一跌,见那灰鹰直转了个弯儿,最后稳稳当当地停落在窗柩上。
这是,哪来的鹰……?
李溪之谨慎地往前挪了挪步子,此刻才看清它嘴里叼的是什么。
是朵海棠花。
死鸟居然薅她院子里的海棠。
这只灰鹰就站在窗柩上,一动不动的,留那双灰溜溜的眼珠不时转着,同李溪之大眼瞪小眼。
“你……”李溪之客气地对它笑了笑,旋即伸出手一把揪住它的毛:“跑来我这吓唬我!还薅我的花!你还敢跟我对视!看我不薅光你的毛!”
灰鹰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一双翅膀“扑扑——”挣扎,海棠花从它口中掉落,飘至李溪之脚旁,它嘴里嗥叫着边跳边躲,声音刺得整座院子都能听见。
抓了一把之后,李溪之才发现它身上湿漉漉的,还是冒着雨来送信。
不过这不重要。
“还叫!再叫我就把你的喙拿绳子捆住!”李溪之恐吓道。
也不知是她糊涂,还是这灰鹰通人性,听到这话后,灰鹰竟真慢慢停下了挣扎,眨着一双棕亮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溪之。
见状,李溪之松了手,失笑一声:“还能听懂人话?”
李溪之稍稍嫌弃地擦着手。
灰鹰张开翅膀,又对着李溪之,将窗外的冷风细雨都给带进了屋中。
以为它是要走,李溪之便就没管,正准备转身,就听它又叫了一声,看它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洒了满窗的水渍,而后缓缓地、悠悠地站了起来。
露出一对又胖又瘦的黄白爪子。
……
敢情它刚刚都没站起来过。
它一露这爪子,李溪之才注意到,它腿上有一小卷被红绳绑住的信纸。
谁会给她送信?
“吃这么胖,还能叫你来送信,真是心大。”李溪之吐槽着。
灰鹰不满地叫了一声。
李溪之解开它腿上的红绳,取下那张微泛着黄的纸,缓缓展开。
展开一瞬,信笺上的青墨香冉冉沁入鼻尖,光是想象,都能猜到当时写信之人落笔时的情形。
只是,大片空白的纸张上只落有二字。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
李溪之有被气到。
上面写着——
安否?
……
打晕她连个解释都没有,还写这两个大字,是想怎样!
写得很好,下次别写了。
李溪之默默将目光移至一旁的灰鹰上,被这样冷不丁地盯着,那灰鹰竟也有些惊慌,不住地扑着翅膀。
“金绣!”李溪之朝门外叫了一声,“拿笔墨来!”
金绣急急地取来笔墨,又是纳闷又是担忧。
往日姑娘从不会在阴雨天起这般早,且这样早起还叫她去取笔墨,怕不是病了?
但她也不敢多问,见她这样也不像是中了邪,只能在一旁无声地看着,没想到又被赶了出去。
金绣只好带着几分委屈守在门外。
李溪之持着毛笔,重重地蘸着墨汁,又好像蘸多了,压着那砚台挤墨,欲落笔时,又没想好写什么,持着毛笔的手半抬着,过了片刻,终于落下了笔,在那原有的信笺上开始写了起来。
写毕,她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等到大差不差时,便卷起那纸,拿起红绳,重新给绑回了灰鹰的腿上。
“去吧,好好带话。”李溪之笑眯眯道。
灰鹰又抖了抖一身毛,几乎是没半刻犹豫,就朝外飞去,只不过它飞得猛了些,差点就一头扎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