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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切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蔓儿发现自己睡在柔软的羽毛铺就的床上。头上罗帐顶赫然垂下一粒产自极西海深处的夜明珠。

“我死了吗?”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娘娘!”

蔓儿努力转头去看,床前是许多人,许多许多人。有年轻貌美的宫人,手执盥洗的金盆。有年纪老成的婆子,目光及地,不敢看她。他们都不敢看她。他们都跪倒在她的床边。脚下跪倒了一片黑压压的人。

她不理他们。

“娘娘,您醒了!”领头的婆子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唤她。

娘娘,义父吴大人曾极力地想将她送入这座君夏王的宫,成为一名妃嫔,好照耀他扶摇直上的青云路。

蔓儿自那些火光血泊里想起历历往事,那贫穷破落的家,六岁那年在荒山上被一袋钱及两匹布帛换走的下午。满室精雕细刻的壁画,画中人脸上飞溅鲜血。吴大人脸上两道可怖的血泪,还有他捂着脸跌跌撞撞到处喊人的模样。

她冷冷地,咯咯地笑了,坐起身,目视脚下这一片跪倒的宫人婆子。

“您……笑了。”为首的婆子颤巍巍陪着一脸笑,手里拿着一把海底鱼骨做的梳子。“老奴名唤花婆,今后就由老奴替您梳头。娘娘……”

“下去!”蔓儿冷峻地说道,目光平视他们,又似穿越了人的脸,直抵千里之外白云之上的不知名的远方。

“娘娘……”婆子仍颤巍巍不敢动。

“下去!”

依然是蔓儿冷淡的声音。

婆子不敢再违抗,带领一众手持金盆玉梳的宫人下去了。

许久,这殿内没有任何人敢进来。

蔓儿拥被坐在床上,天上飞鸟羽毛织就的软被,罗帐流苏,头顶垂着一粒硕大的夜明珠。这里远比吴府更豪华。这是帝国最有权威的地方。——但她只想念那个贫寒破落的家,四壁黄土,门口一个以柴木搭建的鸭架子。两只笨鸭摇晃着游上岸。母亲亲手煮的鸭蛋。

她目中掉下泪来,无声无息的。

“原来你也会哭。”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里见到门口斜斜立着那个身着玄黑色金边龙袍腰缠白玉带的男人。

南夏帝国以玄白二色为至尊。来的人,必是夏王。南夏王朝权力至高无上的男人。

他的面容仍是那样带着浓重倦意,口中嘲讽,压抑着一丝不愿发泄出来的怒气。“这许多人,都伺候不了你。原来是要孤亲自来见你不成!”

夏王压抑着怒气,站在门口,见这女人终于止住了哭,便冷冷地说道。

她依然披散黑发拥被坐在床上,甚至没有下地跪拜他。他亦不追究,只是压抑地沉默地站在那里。如一座山矗立于无形,压抑地望着她。

两人沉默地对视。

穿堂风来回地吹。帐钩是纯金打造的,格楞楞发出动听悦耳的撞击声。

蔓儿良久地、平静地注视这位夏王。他的脸很年轻,年不过二十,由于长年征战的缘故,嘴角多了一丝杀气。

南夏王朝的君主都嗜杀,常年征战。

据说是北夏常年入侵,又联合其余诸侯国带兵来犯。总之,南夏年年都有战争,越往北夏接壤处走,人烟越稀少,几乎是十室九空。野狐占据了房舍,掷石击缶,荒芜至难以想象。

父亲便是在一次战争中伤了腿脚,做不得重活,只能在门口开垦了一小块微薄的地,种了稻米,稻米却总是不活。

蔓儿的思绪淡淡地,如天边流云消逝于这座金殿四角。

直到一双手捏住她的脸。

蔓儿吃痛,抬起眼,终于正视那人的狭长双眸。

他捏的很重,不带丝毫情意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孤再问一次,你是何人?为何踏入圣殿?圣殿的事,你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蔓儿看着那双眼睛,那双嗜杀却又带有浓重倦意的眼睛。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封我为嫔妃?”

她醒来的时候,听见那些婆子宫人喊自己为娘娘。她觉得这是极荒唐的事情,哪怕下一刻就死,也要问一问。

她不要不明不白地成为金殿内一个寂寞的娘娘。

君主膝下无子,广纳后宫,不知有多少娘娘,又有多少美人,淹没于这座南夏王朝的金殿。

夏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却松开了,倦怠地在她身边坐下。

她没想到夏王会如此随意地坐在自己身边,面色一阵慌乱,本能地用手捏紧了裙角。被子里是一件软滑的缎子,不是她来时在吴府所穿的素衣。她又一阵不适应的慌乱感。人总是对熟悉的东西觉得安全。此刻她一点安全感都没,天地之大,连她一个容身角落都无。

她哀切慌乱的神色被君主看在眼底,他淡淡地倦怠地笑了笑。“你怕我?”

蔓儿低头默认。

“你居然也会怕孤。”夏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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