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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深蓝色的货车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木子菁想起温家叔叔阿姨带自己回家的场景。那是一个聒噪的下午,爸爸因为赌博被警察抓走,妈妈拖着杂乱的行李箱奔去火车站,邻居们从锈迹斑斑的铁门探出头来,开始窃窃私语。木子菁手里攥着老师发的奖状,站在楼道内瑟瑟发抖。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她的哭声被掩盖,直到温兆将自己抱起来。

后来,木子菁便一直生活在温家。温兆跟方兰芬待她如亲女儿,温家的独子温初楽也对她很好。温家的爱护让她心中缺失的家庭的温暖,慢慢弥补回来。但她的童年阴影就像蚂蚁一样,附着在她的身上,啃食血肉,使她的不安全感逐渐加深。

她一直都害怕自己被温家嫌弃,就算温初楽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就算温兆跟方兰芬期盼着他们长大成家,她还是心不定,不愿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她有许多个夜晚辗转难眠,想着自己的爸爸戳着她的脑门说自己是个累赘,妈妈从酒吧出来骂她是个赔钱货,就因为她要开家长会耽误了她在酒吧的工作。

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温初楽带着她到天台上看星星,她永远都记得温初楽握着她的小手,怜惜地看着她右手因为自己做饭烫伤的一小块疤,说:“小木子,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了,我跟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年幼的木子菁有了一颗长期定心丸。她叫温初楽哥哥,但从未拿他当过哥哥。他们同年生,温初楽5月生日,木子菁11月生日,两人一同上了初中,高中,以及大学。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温初楽叫来木子菁的朋友徐宁,有了徐宁的助攻,木子菁成功的成为了温初楽的女朋友。青梅竹马的爱情天平也向她倾斜。

今天是大二的开学日,温初楽提前去忙学生会的事情,木子菁慢悠悠的拎着双肩包前往学校,在红绿灯等待的间隙,她给温初楽发消息。

‘亲爱的,吃早饭了没?’

几秒后,温初楽回道,‘还没,等你到了一起吃,食堂等你。’

‘好。’木子菁关掉手机,碎花长裙被风吹起边角,洁白的运动鞋沾染了一些尘土,她将长发从胸前顺到后背,准备过马路。

但她刚刚迈出一步,那辆离她只有几米的货车突然发动,从路的一侧撞上一个骑着单车的男孩,又急速地向她驶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来不及躲闪,整个人被撞出几米远,落在宽大马路的正中央,骑单车的男孩躺在她一米外,两人的血绽放开,在岩石灰的马路上融合在一起。

躺在地上的木子菁感觉不到疼痛,耳边嗡嗡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蓝色的天映进她的眼里变成了血红,围观的群众挡住了她的视线,几秒后,她陷入昏死状态。

再次睁开眼睛时,徐宁坐在她的床边吃橘子,橘子皮撕开爆出来的汁溅到木子菁带着呼吸机的脸上,木子菁小声哼了一下,徐宁没反应,神情专注地盯着橘子上的白丝,一根一根地将它挑开扔进垃圾桶里。

木子菁虚弱地伸出手,拽住徐宁的针织衫衣角,徐宁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由平淡变成震惊。“你醒啦!”徐宁大喊,“医生!医生!她醒了!”

她很想让徐宁声音小一些,因为她的耳朵要被震聋了。但她身体极度虚弱,眼睛转动了几下后,没有看到本该看到的人,只看得到洁白的墙壁,还有自己嘴上输送氧气的嘴罩。她用力地抬起胳膊,将嘴罩摘下来,想大声的问问徐宁,温初楽在哪,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在徐宁听来,基本就是悄悄话。

“什么?”徐宁凑近她的嘴。“你再说一遍。”

木子菁又重新说了一遍,用了比刚才还要更大的声音,尽管效果微乎其微。“我说,温初楽呢?”

徐宁似乎并不想听见温初楽这个名字,扭过头去不自然地说道:“他回学校了,说是学生会有急事。行了,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一会医生来了。”

木子菁有些失落,闭上眼睛听徐宁的话,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各项指标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由于腿骨折,需要再住院几天,后期就需要在家静养了。木子菁被转到普通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在楼道里散发着,徐宁跟护士一起将她的移动病床推到多人病房里。

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木子菁还是觉得身体很累,在确认徐宁一直都在后,她又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月亮安静地挂在树梢上,徐宁趴在她的腿边呼呼大睡。很奇怪,温初楽还是没有出现。

木子菁慢慢的坐起来,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徐宁,她环顾四周,双肩包跟手机一并放在床头的白柜子上,她将手机拿过来,打开温初楽的聊天框,看到他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子菁,你到了吗?’

她打开通讯录,给温初楽打电话。

对面嘟嘟了几声后,温初楽才接起来,“喂?”

他的语气冰冷,木子菁看向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没有打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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