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从半开的房门望出去,天边尚且未亮,陈善宇知道时辰还早,晃了晃头,难免觉的晚间的酒喝得不顺,将头脑也喝晕了。
脱掉衣衫再度躺下,迷糊半晌,竟在没有了睡意,恍惚间,一个人从身边走过,宽大的衣摆掠过,惊扰了纱帐,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
“谁?”陈善宇回身惊问,竟没有人回答,那些平日里无时无刻不围绕在身边的侍者,这会儿竟一个也不在身边。
细细索索的脚步声似乎在陈善宇问话的那一刻停止了,陈善宇挑起床帘去看,眼前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和衣躺下。
紧张的神经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平静下来,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翻身辗转,宁静异常,那根弦没什么倚靠之处,突然松懈下来,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入了梦。
恍惚间一个黑影向自己逼近,陈善宇揉着眼睛去看,那道身影又慢慢走远了,留下无边的黑暗,如一只笼罩恐惧的手,再不给陈善宇逃脱的空间。
“你想要什么?”梦境中的陈善宇骤然出声,颤抖的尾音击弱了他的信心,渐渐的,他矮下了身子。
那人果然在陈善宇的声音里停下了脚步:“和我提条件?”黑影轻笑一声,并不回眸,挺拔的身姿决然而去。
“远在祈安汕的太子爷,看来你是完全忘记了。”变换角度的出现,令陈善宇看清了对方的容貌,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如渗血般的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陈善宇——惊觉性命。
“太子爷……”陈善宇未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原本并不打算与你如何,如今看来,祈安汕的那位,很需要一个伙伴。”他俯下身,眼中是视草芥般的冷漠。
“太子是你……?”陈善宇双目绝眦,他伸出手追随那道身影,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殿下。五更天了,咱要上朝了。”伺候的公公走进来,将陈善宇完完全全的拉回了现实。
陈善宇心中怒意上涌,正想要开口大骂,看到侍者无辜的眼眸,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口气,顺从着伺候,换上了要穿的朝服。
洛寒酥将叠好的衣衫收进矮胖的五斗柜:“我拿了桃花酥过来,幺姑吃一口再去吧。”
余稚龄满不在意的耸耸肩:“不过是君王试剑,自打咱们这位皇帝上位,已经不知道举行了多少次了,有什么看的意思呢?”
洛寒酥含笑着瞥了一眼余稚龄,“那幺姑就别去了,我熬鱼汤,咱们多喝几口。”
余稚龄抿嘴一笑:“准备都已经在了,如何还能不去呢?”
洛寒酥拉长了语调:“幺姑啊——”
余稚龄别过脸就往外走,只当作没有看出洛寒酥眼眸中的含义。
四人抬的轿撵在城门前的位置停考下来,余稚龄懒懒掀起眼皮,看着站在面前的玄将,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笑:“你很喜欢在同一个地方。”
“上回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玄将没有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答应你什么了?”余稚龄心里面明白,面上却装作糊涂。
玄将抚剑的手一顿,压低了眉眼道:”你今天好有许多要忙的事情,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没有必要的时间。”
余稚龄笑了,俯身迫近玄将:“你尚且不能斩断和魏国公府的联系——一把别人手中的剑,最是没有用处的了。”
“如果是因为郑铎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擦肩而过的瞬间,玄将咬了咬牙说道。
轿撵随着余稚龄的神思停下来,端庄精致的姑娘长叹了一口气,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跳动几下:“若真要计较那件事情,我现在断然不会和你如此说话。”
她侧着眼眸微微看过一身劲装的杀手:“玄将,三年前咱们曾交过手,而今看来,你沦为魏国公的一把剑,功力却没有增长。”
余稚龄不再去理会,收回眉眼,她没有再去看站在路边的男人。
一向高傲的剑客,竟没有丝毫的言语去反驳,此时的他才终于明白,对于真正的强者,从来没有简单的交易。
余稚龄的轿撵刚刚驶过城门,就碰见了郑铎的马车。
年少的公子掀起帘子,急急地喊着余稚龄。
“什么事,如此慌张?”余稚龄眉眼一凛,直觉间,她感到有些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赤炳稔铜炼造的剑,断了……”
未等郑铎说完,余稚龄的轿撵已经离开了。郑铎愣怔的回头追寻余稚龄的背影,心里面深觉奇怪——何曾见她的慌乱?那可是一向谨慎稳妥的肴相啊。
在城门到正殿的过程,余稚龄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她惊觉不应将情绪带到正殿,面对陈皇,她总不能全盘托出。
年轻的姑娘稳定住情绪,转头想要出宫,却听背后有人喊道:“肴相,请留步。”
余稚龄转头看过去,陈善宇一手拎着官袍,正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