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中缓缓出现了一辆马车的轮廓,等再近一点就看清了它的样子,瘦弱疲惫的老马,无精打采的车夫,青白破旧的门帘,布满裂纹的车身。车夫扬起鞭子有气无力的抽打着老马,老马依然慢悠悠的迈着蹄子,缓慢前进。
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就在这雄鸡都未鸣叫的寅时从城门进来,一直停到了吏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后门口。
感觉到马车停了,秋月半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暗暗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唤醒闭目养神的小姐时,才看见她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的双眼毫无悲喜。
“下去吧。”
“…好的,小姐。”
扶着自家小姐下车来,在这扇小门前站定。秋月知道这是平常府里采买送货的门,她在之前是从未从这里进出过的。秋月又暗暗的叹了从早上出门起的不知道第几口气,上前敲门。
“扣扣扣”,木门发出的沉重朴实的声音,秋月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李秋华。
“我们回来了,小姐。”
“是啊,回来了。”,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清晨的李府是一天中最忙碌的,厨房大灶上烧的是老爷夫人小姐们的洗漱用水,热气袅袅的沸腾着,行走忙碌的仆人们在各个厢房之间穿梭,端水端茶的丫鬟们裙角在回廊立柱之间飘逸。
晨光下的水汽凝结在庭院各处的花草上,印着屋梁上红色灯笼的模样。好一个气派的富贵之家。
穿过偏院顺着花园的廊桥往走,再穿过两个院落就到了正厅,没法进入正厅的丫鬟仆人们聚集在正厅偏厅后门,眼巴巴的望着从正厅伺候出来的上等丫鬟们,希望从她们嘴里听到一些什么,只不过看着她们铁青的脸色,再大的好奇心也不敢张口问,只是嚅嗫着上前给这些太太老爷面前的红人姐姐们问个好。
正厅中,李秋华一直跪着,从寅时一直跪到现在,膝盖早没了知觉,内衫已完全打湿。丫鬟来说老爷半个时辰后有客到访,小姐回来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请自己跪到祠堂里去,在祖宗面前好好反思一下过错,三天后再出来。
看着李秋华没什么表情的脸兰馨心里很是解气,这个嚣张跋扈的二小姐这几年该是受了不少教训,竟老实成这样。
秋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去扶小姐起身,两人搀扶着往祠堂走去,兰馨跟兰碧对看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愤恨跟不甘,这个全京城皆知的恶妇,竟然又回来了。
李秋华一路走向祠堂,一路都是大家或惊或惧或怒的眼神,她当做没看到,自顾自的走着,也没有想要看看这个家如今是个什么光景的兴致。
祠堂烟熏火燎,祖先们的牌位高低错落有序的摆放着,母亲的牌位不用说肯定是没了。站在这庄重肃穆的正堂,李秋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给了她资格来跪祖先应该要好好珍惜。
这三天除了每天送两顿饭以外,无人打扰。等到第三天,李秋华的惩罚结束后,李为学终于见了她,李夫人夏氏坐在上首。
她跪下来,叩了三叩。李为学放下茶杯,冷淡的说:
“希望这三年你在佛祖面前已经深刻的反省过了。你毕竟是李家的血脉,你那奸贼外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已将其九族诛杀干净,你因着我李家的庇佑才得以活下来。”
“从此以后,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求你侍奉父母,协助长姐,只望你安静度日待媒婆寻得好人家嫁了,我就已经完成了我最后该做的事情。”
“一旦惹是生非,家法处置了你也别怪谁。”
“女儿明白。”李秋华伏在地上。
“你去西院住吧,再也没有秋华阁了。”
“是。”
从头至尾,夏氏从未说过一句话,从未看过李秋华一眼。李为学看着她说:
“她毕竟是李家的人,圣上当年没让她死她就还是李府的二小姐,长年扔在庵堂,外人要怎么说我们李府,这些道理夫人你应该也明白。”
“老爷,明白是一回事,接受也是一回事,您能保证她这三年真的反省了吗?她心肠如此歹毒,您能保证她不会再去伤害春荣吗?”
夏氏对这李秋华是恨到骨子里了,她是坚决不同意李秋华回李府的,但是老爷太过在乎世人说他弃亲生女儿不顾,养不教父之过,养了这么个歹毒的女儿,本来就是做父亲的不好好教养,现在她犯了错,竟然就扔到庵堂不管不顾。
这半年来,这种说法不知怎么就在民间传了起来,都传到京城各大名门世家的耳朵里,老爷生平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在听了工部的蒋大人的提点之后,才让那李秋华回了府。
“她以前不过是仗着殷忠天那个老贼的宠爱才如此嚣张跋扈,可她现在只能依附于李府,翻不起什么浪,夫人,我既然将她交于你,你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我绝不插手。”
“老爷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再多说了,管教谈不上,将她好好的嫁出去,就算是我们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