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江映雪心中正想着救命之恩也难抵消国仇家恨,却忽见萧铭尘剧烈地咳嗽起来,伤口也因此再次开裂,鲜红的血液一点点浸透裹在伤口上的白色纱布。
江映雪见状,紧绷着的情绪一下子像开了闸,再也不能忍住心里的关切之情,慌忙向那老者问道:“他伤势如何?究竟还有没有危险?”
那老者摇头叹道:“当初我见他在林子里飞身救下你的时候就该离开,偏要忍不住多看一会儿英雄救美的场面,如今倒给自己找了麻烦!”
映雪听不懂他的话,一脸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转过身来面向她坐着,解释道:“这次受伤让他体内原本的毒素积累发作,不仅伤口感染,难以愈合,而且失血过多……”
“是什么毒?”映雪不等他说完就忍不住问道。
“难说,像是一种长期服用的慢性毒,”那老者顿了顿,“只是当下难以诊断,也只能尽力试一试。”
慢性毒?映雪心里不禁暗自嘀咕道,若是慢性毒,必得是身边亲近之人,而且是长期跟在身边的人。可也不该啊,陈王身边的那些人实在看不出谁像是要谋反的样子。
“那能否看出中毒多久了?”映雪想一探究竟。
“倒也说不准,总有个三五年。”老者皱着眉头答道,“你再问东问西,他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映雪心说,我也不懂医术,何况才伤好清醒,难道还能有什么力气救他不成。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也不能真的让他一命呜呼,于是由不得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老者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因此容颜稍展,说道:“自然要你帮忙,他救了你,你也该救他,天下的账都是这样算的。”老者略微沉思一会儿,又接着道:“一则他失血过多,你须得输血给他,二则你要帮我去找寻两味药草,一味仙鹤草,一味天山雪莲,仙鹤草虽易得,可我却只要幼果,天山雪莲虽不易得,可我也只要一朵。”
“我输血给他?!”映雪显然被这话惊到了,情绪一激动竟又扯得伤口有些疼,她也才刚刚醒过来,这老者实在有些奇怪!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老者一脸淡然地反问道。
“可是……”映雪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老者打断:”你若不想救,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他的性命也和我无关。“说着就要起身出门。
映雪脑内闪过万种情绪,可任何一种情绪中他都不能死,或者说她不能也不想让他死。万念俱于一起,脱口而出就只剩两个字:”我救!“
老者应道:”好!既如此,你且先去将门外火炉上煎的药喝了,休息半日,待元气好些老夫再施输血之法。“
映雪点头答应,转念想着寻药之事,遂又问道:“何时寻药?”
“明日寻药不迟,”老者摆摆手,转身进入西间茅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本书,他随手递给映雪道:”你且先认一认这些药草,也免得误事。“说罢,就转身回茅屋歇息去了。
映雪接过书,见上面赫然写着《神农本草经》几个大字,字体飘逸飞扬,正衬托着那老者隐士洒脱之气。院中环境安静,一颗老树下简单搭着一个亭子,落叶随风回旋飘落,显得十分静谧。
映雪将药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药气袅袅而起,药香扑鼻让人心静。映雪端着药碗慢慢喝着,边喝边翻开书页,《本经·序录》中即言:“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久服不伤人”,随后便是上药之解说,每种药草都配了图画和解读,说明药草用于何症,如人参,如黄连,”中药“、”下药“亦是如此。这样看着,不知不觉间竟读了一大半。
傍晚时分,那老者拖着长袍缓缓从茅屋出来,道:”看得如何?可能辨认仙鹤草和雪莲?“
”仅书中的药草便有几百种,山间的花草何止成千上万种,映雪记在心间,尽力而为就是。“映雪合上书页回答道。
那老者似是赞同地点点头,说:”不错,学海无涯,正是要有这样的姿态,方能真正将万卷书化为万里路。“
说罢,老者起身又对映雪说道:“姑娘,你随我来吧。”
映雪了然地点点头,随着那老者去了东面的茅屋,那屋里熏着药草,大小不一的刀整齐地摆在桌子上,老者取过一旁放着的药箱,不紧不慢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针。看着这些,映雪不禁疑惑道:“到底是如何输血法?莫非要用刀割破手指取雪?”
老者点点头道:“本来打算用针取血,可方才想想用针还是太慢,你既说用刀便用刀吧。”
这么随意!映雪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这老者看似高人,可说话做事总是透着一丝过于随意的洒脱,一点也不像师父那样稳重。可能隐者也分人吧,有洒脱者,也有稳重者,有放纵者,也有自律者。而这位老者大概就是洒脱、放纵一类的。
虽然这样想着,映雪依然照他说的做了,她乖乖将左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