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逸翠苑里,正一片哭天喊地。
柳叶坐在正堂,吩咐春桃:“你带上夏云秋雨冬雪,把她们两个拖过来。”
春桃几个见柳叶真动了怒,忙快步往西厢房去了。
柳叶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一阵冰凉入喉,便朝蕙云道:“你也别哭了,去洗洗脸,给我倒杯可口的茶水。”
一旁的蕙云正低头拿着帕子擦泪,听到这话,忙住了泪,匆匆出去净了手,给柳叶倒茶。
倚红依翠被春桃她们几个架着胳膊进来,正看到这一幕。依红向前啐了一口:“你个骚狐狸精,窑子货!哄了公子又来哄少夫人,我呸!我就瞧不上你这装腔作势的调调的!”
依翠接口道:“她就是成了精的妖孽!就你那脏肚皮,也配怀公子的种!那孩子爹不定是那个腌臜货!你就是来克我们两个的!公子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公子你看看奴婢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求求你快回来看看奴婢吧!”
柳叶拿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心里只想笑,面上只得忍耐着。
今日和祝妈妈一同回来,还没进逸翠苑,就听到一片吵闹之声。待走到门口,依红依翠一左一右拽着蕙云,正厮打得厉害,那些丫鬟婆子都站着不动,脸上都是躲闪之色,柳叶只得让祝妈妈和那两个婆子将她们三个拉开,把依红依翠带回西厢房,自己带着蕙云去了正堂。
待喊过春桃一问,才知道,那胭脂铺的伙计把那些胭脂水粉送过来,依红依翠一看大家都一样,就心里不快,刚好孩子又哭了,便开始指桑骂槐,蕙云带着奶娘和孩子躲进东厢房,依红依翠愣是把她拽出来,不由分说厮打起来。
柳叶听着两人吵闹,也不制止,直到两人有些声嘶力竭了,周遭众人对这些车轱辘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只听“啪啪啪啪”四声,依红依翠的双颊顿时红肿,两人愣了一瞬,想说话,鼓着嘴又说不出来,双眼里的泪如河水一样淌个不停。
“好你个姜柳月!你敢打依红依翠!”
陆亦安大步踏了进来,朝柳叶嚷道。
柳叶放下茶盏,起身给陆亦安倒茶,款款而笑:“夫君错怪我了,她们是夫君的爱妾,我怎么敢得罪她们?再说了,我身子弱,也没那个力气啊。刚刚她们自觉说错了话,非要自己掌嘴,拦都拦不住。快别说这个了,外头热,夫君快喝些茶水。”
陆亦安也不接茶盏,过去将依红依翠扶了起来,依红依翠顿时哭出声来,血水顺着下唇涂满了尖尖的下巴,又淌过白皙的脖颈。
陆亦安退后一步:“还不快扶到西厢房去!”
春桃夏云秋雨冬雪忙扶着她二人去了。
“这真不是你打的?”
柳叶露出一行贝齿,浅浅笑道:“夫君说哪里话。”仍递着茶盏,“夫君喝口茶水吧。”
“啪”的一声,茶盏被陆亦安摔在地上。
“那你说,是谁打的!”
柳叶脸上仍带着笑:“夫君仔细伤了手。谁敢打她们,还不是刚才几个人扭在一处,不小心伤着了。”
陆亦安朝蕙云一步一步走过去,柳叶忙上前挡在蕙云身前:“夫君,不干蕙云的事,你看看蕙云都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了。夫君且歇会儿吧。”
蕙云发髻散乱,如同顶了一头乌黑的乱草,几道红印子在白皙的脸上甚是惹眼,一汪泪水含在杏眼中,似是雨后春湖。
唉,怪不得当时会赎了她。
陆亦安“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出去了。
想想每次交锋,自己都不曾沾一点光,次次重拳捶过去,都被她那绕指柔给轻松化解。
陆亦安越想越窝火,走了一会子,突然平静下来:这也许不是坏事。
刚进书房,喊了一声“程甲”,一个黑影落了下来。
“是谁把依红依翠打成那样?”
程甲眼里有些慌乱,忙低了头。
陆亦安走近他,低声道:“少夫人?”
程甲仍不抬头,垂着的脑袋往下轻点了点。
陆亦安挥了挥手,程甲登时没了踪影。
如今公子对少夫人态度不明,少说少错。唉,日日如此,真有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感觉。且看那少夫人甩那两巴掌,应是有些底子的。唉。
这边柳叶也暗暗盘算着。蕙云和奶娘孩子,有春桃看着,自己得抓紧时间开店,这宅院里的事情,必得快刀斩乱麻。心里暗暗有了主意,抬眼对那几个婆子和丫鬟说:
“你们且去忙,蕙云和春桃留下。”
那几人忙退了出去。柳叶走进里间,坐在镜架前。
“春桃,你过来给我篦头发,闹得我头疼。”
春桃走上前来,手刚触到头发,吃了一惊:“小姐,你头上那支金簪呢?”
柳叶看向镜子:“哪支?”
“老夫人给您那支金累丝凤穿牡丹簪,这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