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小厢房内,崔金玲咬牙绞着帕子。
老嬷嬷好言好语给她端碗安胎药,“我的好夫人,你又生甚么气,林二爷是为了面子,又不是真落你不好。”
“道理我都省的。我只是,只是不喜欢那位宋五姑娘。”崔金玲语气低低,眼眶泛红好不委屈,一双狸花猫似的瞳子水盈盈。
闻言,老嬷嬷放下口气,原是为个不着干系的姑娘,那便好办多了。
“她姓宋,也会画画,我想到心里头就不舒坦。”崔金玲怅然若失。她这辈子的心结就系在宋锦安身上去。
从前她是柳州崔氏时不敢肖想燕京的婚事,可一朝叫林家选中,她是做着梦也笑醒。燕京林家百年大家族,祖上出了多少文臣,那是满柳州姑娘都羡艳的地。
待嫁的日头算是崔金玲最欢喜的时日,后来带着崔家的期盼她小心翼翼进了林家。进去后才发觉这婚事并非是甚么郎才女貌,实是林家为躲人口舌匆忙敲定的。那半载,她几乎日日都能听到公婆的唉声叹气,遗憾未娶到宋家女。偶然夜深,她还能听得丫鬟们讥笑她不懂燕京规矩。惶恐与不安压得她竟怨恨起从未谋面的宋家大小姐。即使宋家大小姐一次未来过林家,更未刁难过她。
天知晓宋家倒台时她多轻快,瞧吧,命这东西是说不准的。
叫心魇缠住的崔金玲咽口水,犹豫着吐露出打算,“老嬷嬷,我知晓这般不对,只是那位宋姑娘瞧着不是个安分的。”
老嬷嬷笑道,“这么点小事?明儿我就能叫她出丑……”
崔金玲听得连连颔首,复而觉着此妒态过分,欲盖弥彰劝住老嬷嬷,“我并非故意害她。”
“老奴知道,夫人最心善。”
见事情敲定,崔金玲也有了些精神气,想到谢砚书的事,不由得扭头问送信的丫鬟,“谢大人没说宴请我同林郎么?”
“夫人,没收到消息呢?怕是谢大人那头不方便。”
思索片刻,崔金玲遗憾摆摆手。左右靠林郎的本事也能顺当留京。
***
宋锦安翻看手中的帖子,心底狐疑,“赏花宴?叫我去?”
那绿衣衫的小丫鬟解释道,“请了寺庙内所有女客,姑娘不去岂非格格不入。”
“都是官夫人,我去做甚么?”
“是林夫人的吩咐,说想同您赔罪。”
闻言,宋锦安递回帖子,“那事已然揭过,我不会再记着,林夫人不必如此。”
绿衣丫鬟咬咬牙,“姑娘能揭过我们府中老太太却是不肯的,回头叫她知晓夫人的罪过少不得骂她败坏家风,求姑娘看在我们夫人身怀六甲份上去罢。”
宋锦安冷下脸,“赔罪是这般要挟的么?”
见软硬兼施都不成,那丫鬟心中愤愤,捏着帖子走人。
宋锦安若有所思收回眼,心里头倒是对这位林夫人好奇起来。
夜里恐林夫人闹什么幺蛾子,宋锦安门窗都锁得结实,翌日推开门却还是叫人找上。
郑夫人的大丫鬟面沉如水,扬声,“请宋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宋锦安额头直跳,“出甚么事了?”
“姑娘去了便知道,庙上的夫人小姐们都去了,现下就缺您了。”
那不安的预感更重,宋锦安扭头看眼谢允廷歇息的院子,竟也一早走了个干净。当下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淡然,“好。”
片刻钟的功夫宋锦安就见着大厅内或站或坐的人,她扫视一圈,有了个估量。
“我们夫人的头面不见看了,这可是夫人当年的陪嫁,故请各位到场。”那大丫鬟先是歉意一俯身,随即目光落在宋锦安身上,“方才赏花宴大家都在明面,只有几位不在,故而我以为这几位嫌疑是重些的。”
“哪几位不在?”一位粉衣小姐娇俏地出声。
郑夫人思索半息,慢慢道,“谢大人,晏小侯爷,杜家几位小姐,常家两位小姐,以及这位宋五姑娘。”
“我们三位一直在替母亲祈福,小和尚也可作见证。”杜家的嫡长女沉声站起身,身侧两位少女连颔首。
郑夫人的视线便挪到另一侧,那常家的老嬷嬷面露不满,碍于郑家势大只得笑道,“我们家两位小姐作夜玩闹得晚了,今儿都没起身,老奴一直在院内伺候着。”
此言出,有几位知晓实情的小姐捂着嘴偷笑。
常家两位小姐向来不合,总要大打出手,昨儿正因为谁的簪子贵而闹了半宿,旁的院子都听闻动静。
见底下窃窃私语,常夫人气得浑身发冷,怒瞪家中不懂事的两个混账,那两人忙低头装鹌鹑。
“既如此,便还剩下三位了,不如——”郑夫人的视线看眼面无表情从始至终低头饮茶的谢砚书,忙挪开,“宋五姑娘先说罢,晏小侯爷还未至。”
宋锦安隐晦看眼崔金玲,正对上她有些紧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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