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风沙砸中,从那个势头看来,俨然不可控,她毫不迟疑,当即向后飞去,同时召来数张符箓化为屏障,御在身前。那道暴烈的风沙撞破整片门板,掺杂着飞沙走石,木片碎渣漫天飞散。
瞻仰躲在那数张符箓身后,等黄沙散了大半,撤去那些符箓,一头扎向了外界天地。
果不其然,听到她方才的这几句话,第五东方怒不可遏,站在一团混浆浆的风沙之上,双目赤红,手持一杆紫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第五东方:“我原本以为,看在她的情分上,可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我越是对你纵容,你越是变本加厉。”
瞻仰在下方看的清清楚楚,他起势的那个动作,像极了之前收青云幡入画的情形。形势万分危急,却容不得她慌张与逃避,便挺胸昂头,向上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第五东方持笔的手顿了一下,眉峰蹙起。
瞻仰:“我知道。你怕了。你怕这满城魂魄散去后,自己又会重新陷入孤独寂寞清冷,无人相伴。你怕清泉归来时,会有负她以苍生为己任的夙愿,空留遗憾。而你更怕的是,绝地逢生迎来的唯一信仰,会泡影般,转瞬之间,烟消云散!第五东方,做人,做仙,做神,做到你这个份上,当断不断,任性妄为,自由无度,你好愚蠢,你好自私啊!”
雨刚歇,天上乌云还未散去。第五东方垂着眼帘,半张脸被阴霾遮住,那一头炸裂的长发随风荡起,整个人像是压抑在一种难以解脱的情绪中,让人难以捉摸。
瞻仰自认平生说话直接,有时甚至是不留情面,让人常感觉下不来台面,但她不后悔,此刻就是要点醒他,让他直面自己的阴暗面。不管他究竟有多高深的道法,又有着多么通天的本领,甚至是用情多么至深,刻骨铭心,他始终都逃避不掉。
将她这几句话听在耳中,消化了良久,第五东方忽然抖动肩头,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狂放豪迈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肆无忌惮,又癫狂放荡,笑得瞻仰心中一阵发毛。
正在她犹豫着要祭出荆棘木准备接下来的对战时,第五东方倏地抬起眼帘,望着远方,自顾自道:“我应该相信她的。她的眼光,她的忠告,她的信仰。就如同你,永远不会让她失望。而我,还不及一个早已死去的凡人,活得干脆明白。”
瞻仰默不作声,沉着脸,心绪不定。
说完这番话,第五东方脚下那团风沙一沉,紧接着落到了地面。走下风沙,正要向瞻仰面前走近,这时忽然有道墨色的身影闪现,化作一道精光横亘在第五东方面前,站定时,身子笔挺,分文不动,与之定然相望。
第五东方见到那个身影出现,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不禁向后退了三步,退到十分有礼数的距离之外,微微颔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落在她二人中间的那个身影,正是劫后余生的右玄羁。见第五东方退后,他当即利落转身,微微俯下身子,目光已然恢复清明,却带着几分急切向瞻仰询道:“你没事吧?”
瞻仰一惊,也暂时无暇分辨他的急切心情,只摇头道:“好得很,没事。”
右玄羁却不肯动,定在她面前细细瞧了一阵,将她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底板,这才转过身去,于她身侧站定,同望对面的第五东方。
不等她二人开口,第五东方抢先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不便再隐瞒。只是,今日,是我最后一笔完成之期,成败在此一举,因此,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不知,二位,可否成全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