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填写。詹仰拿过来大致扫了眼,奇道:“请问,这里的修学时限为何要长达三年之久?”
公案前,一位头扎冲天小葫芦的执事冷眼瞧她,“三年还嫌长?要是你被高阶魂魄追杀,一闭眼一蹬腿,哪知不过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还会嫌三年太长?”
詹仰:“......”
待她默默填写了完毕,递了回去,那位执事指着文书上一处敲桌子道:“居住何所?怎么还空着?要是你修学途中修死了,我们找谁帮你收尸去?”
詹仰又是默默接回,看着文书上的那处分外刺目的空白处,提笔看了相当之久,终于咬着牙落了下去。
将文书再次递回,詹仰询道:“请问,修学开堂定在什么时日?”
原本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执事,在拿起她刚刚补充好的文书看了一眼之后,明显惊了一下,抬眼时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向她询道:“你家住归鸿郡?”
詹仰也是感到莫名,“是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执事凝思片刻,蹙眉道:“你,有多久没有回去过了?”
听他如此发问,詹仰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隐忧。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熙熙攘攘的公案前,霎时窜出一个身影,举着一方“锅盖”火急火燎拨开众人围堵,向公案前命道:“中天丞有令!立即调出所有家住归鸿郡猎魂人员案牍文书!”
詹仰等不及了,凭这些只言片语,她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一股越来不详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上前焦急询道:“深井君,烦请如实告知,为何要调归鸿郡人员文书?归鸿郡,究竟怎么了?”
听到她这般大胆发问,围在公案前的一众行者也忍不住纷纷讨论,交头接耳,场面一度轰乱。
深井君被迫转过身,将她上下扫了眼,肃声道:“无关人等,莫要滋扰!”
詹仰急促喘了几口气,颤声道:“莫非,归鸿郡有难?”
深井君不回话,转过头继续与公案前交代事宜。既然不理睬,说明她未有猜中。她左思右想,能让中天丞下令的事情,无非就是与鬼魂沾边的事,而且不可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眼下深井君亲自出面,也很可能印证了她根本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一个揣测。首先,归鸿郡作为一个整体出现,代表着这座城出现了问题。其次,索要这城中所有猎魂者的信息,很有可能是想控制住这些人,怕他们收到消息以后,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举措。最后,十万火急,兴师动众,詹仰不禁浮想联翩,想到整个人身子僵硬,抑制不住地战栗。
她艰难启齿,道:“莫非,是屠城?”
听到“屠城”这两个字,众人哗然。
深井君原本挺直的腰板明显一僵,手中那方桃木盾亦是一顿,缓缓侧过脸面,头顶顿时阴霾笼罩。
那一瞬间,詹仰不禁踉跄两步,什么也不想再继续追问,转身便奔出了葫中天。
她知道有人在后穷追不舍,更加证实了她的这一猜测。
于是,在她转身出门不久后,便毫不犹豫跳进了穷巷中的一口枯井中,抱着双膝,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良久,待人走远,才站起身直冲云霄,朝着一个方向急速前往。
当她一路浑身战栗,又百思不得其解,浑浑噩噩赶到城外时,只见城内火光滔天,烈焰熊熊,浓郁而浑浊的漆黑煞气,随之一道蒸腾缠绕,伴着城内数千数万阴魂,嘶吼挣扎,哀怨咆哮,悲戚惨厉,无边压抑,无比恐惧。
而她还未来得及进入城内,双眼已是模糊一片。整个人抖得都几乎忘记了在颤抖,浑身无力,四肢再控制不住,从半空直接坠落,一头栽倒在地。
她艰难爬起,双手勉强撑住身体,跪在地上,向那座烈火焚烧处一声咆哮:“爹爹!娘亲!孩儿不孝!”
泪水顷刻决堤,奔泻不止。
“爹!娘!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悔不当初,悔之晚矣,我早该听你们的......”
“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我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的心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詹仰跪在城下捶胸到无力,悲鸣到失声,只觉天地无光,日月失色,整个世界趋近毁灭。
她痛苦地挣扎,想要站起身,试了几次,却接连摔倒。她满心愤恨,攥紧拳头猛锤地下碎石,直到锤得五根手指血肉模糊,渐渐恢复几分清醒的意识,踉跄站起,双腿一软,就要重新跌回地面。
正要跌回,不知从何处探来两条手臂,驾着她稳稳扶起,带着几分急切与关心,轻声道:“姑娘小心!”
借着那人强而稳固的双手重新站起,泪眼模糊中,只依稀辨得面前一个人影。詹仰没有任何心思理会,擦着那个人的肩头横冲直撞,直奔城门而去。
刚晃晃悠悠走出两步,那个人影又顷刻间落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