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灵力渐渐流出,将自己护住。
场景渐渐搭建,无数灰色的碎片拼成了一起,渐渐拼成了一间完整的牢笼。牢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天顶上挂着一只木桶,正接着从牢顶之上缓缓流下的细流,仿佛一旦接满便要一瞬倒空,尽数淋在犯人身上。
窗外的雪透着高高的天窗,在围栏处短暂停留,便被风纷纷吹进了水牢内,在窗下留下一抹白色。
柳乘月面无血色,眼底一片乌青,几近没了气息。
她浑身湿透,发间结了冰霜,身上布满血痕,暗红色的血迹染红了她一袭单薄素衣,想必是受刑已久。双手被紧紧绑在一起,吊在寒潭之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具死尸。
“喂,还活着吗?”一阵嘹亮的呼唤响彻整座牢笼,越来越近,打破了这尘封已久的寂静。
一狱卒提着一只饭盒打开牢门,探头看了许久,见她毫不作声,才上前去探了探柳乘月的鼻息。
她半睁开眼,微微颦眉,轻轻咳了两声,一举一动皆是无力。
狱卒这才松了口气,从饭盒中端了碗姜汤出来,对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便灌了下去。
“齐王殿下交代了,姑娘你可是朝廷重犯,若是死了,便要拉我陪葬。姑娘您可千万要撑下去,便是为了小人一家老小,也千万别在这儿咽了气。”
狱卒神色紧张,其间不断抬眸看着门外,仿佛生怕被人瞧见,罚了俸禄。
君湘猜到他是被夜浮白买通,奉命偷偷来照拂柳乘月之人。不觉在心底暗暗倾佩起夜浮白情深意切,此刻怕是在牢房外急急寻着证据,救她出去。
柳乘月咬着下牙,嘴角被她咬出了血来。
“你放心,我是不会死的,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定会活下去......”柳乘月语气沙哑,却翻腾起她心底的韧劲,百折不可摧。
待狱卒走后,房中又是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几次机关启动,冰冻刺骨的寒水尽数淋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君湘见她从紧咬下唇,到厉声痛鸣,到毫无声息。
连她都要以为她死了,不觉上前两步,抬眸近近盯着她,踮起脚尖欲轻抚她的玉面,双手却不经意间穿透了她的脸颊。
她想起她此生境遇,只得低声轻叹,天道是如此不公,将人折磨得不像人样。
忽闻窗外一阵爆竹破鸣声,伴着阵阵悠远的欢笑声,再次为这寂寥的水牢带来一丝生机。
忽然门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径直冲着水牢而来,透过水声潺潺,渐渐听得清晰。
可片刻之后,脚步声骤然停了下来。君湘走近一瞧,意料之中见到了夜浮白。
夜浮白只身一人闯入诏狱之中,却被狱中看守拦了下来。
“大人恕罪,若是近前须得陛下手书。”禁中看守厉声道。
夜浮白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手书,面色虽是一片平静,可神色漂泊不定,心底怕是一阵紧张。
领头的守卫细细查看过手书,见来人官服品阶不低,便也不好阻拦,只得躬身行礼,放行让路。
玄衣少年踏夜而来,待守卫打开她的牢门,便飞身而入,慌忙解着她手臂上的绳索。
“乘月别怕,我来带你走。”他将她放在背上,小心翼翼地披上一层大厚披风,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暖着。
柳乘月眉间微微颤了颤,嘴角吐出一口热气,骤然化作一片白雾。
玄衣少年将她背在背上,带着她一路狂奔,生怕迟了一步,天人两隔。
柳乘月紧闭着双眼,鼻尖发出阵阵痛吟,却是愈发微弱。
“乘月,别睡,快同我说说话。”他鼻尖一酸,痛得通红。
“乘月,你听,宫中爆竹声迭起。今晚可是除夕,过了年,便会好起来的。”
少年轻声唤着,口中未有一刻停歇,清脆的声音渐渐沙哑,却始终未能听见背上人的回应。
泪水浸湿了少年眼眶,落雪在他的满头青丝上染了几抹白色。在风雪之中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逐渐被大雪覆盖,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