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黑暗中狼群不知数目,借着夜色潜伏在四方,半弯血色峨眉月悬挂在高空,肃杀之气如瀑布奔涌而下。
随着某个暗处之人的手势,东宫内密布的刺客脚步匆匆往一个方向赶去,他们带着视死如归的肃穆,仿佛前方是什么刀山火海,而一人与众人方向不同,宛如一张密网之中出现一支利箭,离弦之势奔着某人的心脏而去。
屋内温姚希也注意到了异常,看向窗外:“敌已动。”
太子听了听,原本整齐划一巡逻的步伐声忽然消失,外面寂静无声,而这无声之中肃杀之气却更甚,他点点头:“太傅当有安排。”
温姚希习惯行江湖礼,顿时察觉到不对之处,于是匆匆转变为军礼,只是这样一来反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幸好危急关头,也无人纠错:“臣女先行一步!”
温姚希说罢旋身而上,纵身卧坐在横梁之上,静待敌至。
十个弹指以内,正门处一名黑衣人猛然破门而入,手中利刃宛如游蛇刺向太子心口,而后者仍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甚至悠闲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丝毫不见惊慌,刺客摸不准意图,然势已出,不可挡,他就这样被带着往前近了许多,然而就在离太子还有几寸的地方,两道寒芒自顶端袭来,一处打偏他的匕首,另一处不偏不倚刺中他的心脏,然后他便觉得自己失去了意识,渐渐瘫软下去。
太子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的茶杯,里面空空如也,外面是他有些颤抖的手。
温姚希刚准备飞身而下,宫门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一声及其尖利的叫喊响彻殿内:“皇上驾到!”
太子一阵惊慌,抬头看向温姚希藏身之所,然而后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趁机逃走,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横梁,太子松了一口气,迅速将刺客胸口的飞镖拔出,换成了刺客手中的匕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狼狈。
昌宗步履匆匆,一进来便看到刺客尸首,大骇:“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迎上去,这一步却看见温姚希留下的另一只飞镖,心中顿时觉得有一只手将他攥紧,于是猛得跪在镖上,双手交叠:“禀爹爹,臣不知,刺客方才忽然破门而入,拿着匕首便要取臣性命,臣拼死顽抗,夺下匕首,纠缠间刺中了刺客心脏。”
昌宗面色愠怒:“今日能到东宫,明日就能踏进朕的寝宫!”
殿内顿感威严,呼啦啦跪了一片:“圣上息怒!”
宫门处一道黑影闪过,李初言立即察觉到,“谁?”
其他人等没动声色,却按捺不住好奇心,眼睛不自觉向后瞥去,李初言身比口快,话音还飘在空中,他的脚步已落在庭院内,弹指之间已将门外偷窥之人带回殿内。
那人眼神凶狠,一道刀疤自耳后延伸至背部,宽鼻厚唇,面黄如土。
太子自那人被抓上殿内,心中便涌起一阵不安,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那人突然暴起,虽被李初言即使按住,却口出狂言:“太子无德,我南方水灾泛滥,家中老母年迈,自身却陷于保甲,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皆安党之过也,天地鉴察,神明速殃,社稷倾危!”
那人说罢,咬下齿边藏好的毒药,闷哼一声,倒在殿内。
昌宗脸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忽一冷笑:“太子啊,你何时与安士颜勾搭在一起了?”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本来就跪在地上之人此时恨不得立即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才好,再不济也至少把耳朵捂上,免得陷于党派之争,连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了。
李初言略一思索,立即开口分析道:“陛下,此事蹊跷,恐怕还得细查才是!”
昌宗眉头一皱,并未开口,这时一旁的张京却道:“陛下,且不论太子之事是真是假,眼前最紧迫的却是京中防卫一事,这刺客竟能孤身一人闯进东宫,背后必然牵扯甚广,李指挥使既然负责大内安危,理当先解决此事才是!”
昌宗眉头舒缓:“此言有理,李大人,朕限你三日之内,务必给我一个交代!至于太子之事就交于张大人吧!”
大势已去!
安士颜变法以来反对最为激烈得便是以参知政事崔柄为首的“道德派”,他们认为“以德化民,海内安宁”,皇帝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德行,“为人君,止于仁”,昌宗只要实行仁政,四海皆可归附。
而张京为崔柄举荐得官,自然站在他一边,昌宗没有将太子与安士颜之事交由中立的李初言,而是交由张京,其实从另一方面已经说明昌宗想要趁机打压太子与安士颜一党,君心难测,安士颜多次上书,自先帝以来便筹谋变法之事,没想到刚施展拳脚不久,就难逃左迁之命。
李初言虽有不甘,但还是拱手作揖应了声是。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止李初言,太子知大局已定,便心如死灰,一下子跌坐在地,这一下动静倒将膝下飞镖露了出来,此时大多数人已经转身跟从昌宗而去,唯有李初言因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