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宋的懦弱无能不同的是,女真一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嘉元二十七年,大辽终于在其雷霆之势的攻击下土崩瓦解,天祥帝率领残部躲进山脉之中,大金忌惮其东山再起,决定与大宋之间暂时保持和平。
只不过这暂时的休养生息,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些。大宋以后每年给大金交付的岁币是以前给大辽的数倍,尽管如此,在得到燕京之后,金人以抚慰难民为名,从大宋“借走”了粮食二十万石。
宋军入主燕京的那一天,百姓夹道欢迎:“契丹即灭,大金归国,王师入城,重见天日!”
一时间宋人沾沾自喜,认为自身有功,应得封赏,事实上昌宗也确实给了他们不少的赏赐,然而在这一片表面的祥和之中,却没人在意大金留给他们的只是一座遍布难民的空城罢了。
这些暂且不论,消息传回汴梁的时候,这座城池陷入一片喜庆之中,失陷多年的燕云十六州终于在历经苦难之后重新回到汉人手中,百姓一片欢呼,纷纷赞叹圣上有德,天佑大宋。
不过这样的幻觉又能持续多久?女真一族的野心又何止区区大辽?可惜上天赐给大宋整顿旗鼓、肃清朝野的时机,却被昌宗用来修建他的皇家园林。
又是一年雪落,有人在国家危难之际选择明哲保身、贪权慕财,就有人甘愿成为唤醒沉睡炎黄子孙的第一道钟声。今日的汴梁,显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加萧索,仿佛是上天在预示着这九州山河即将分崩离析,又或者是在为那些命途多舛、备受折磨却依然身先士卒、死而后已的高洁之士悲鸣,自凌晨开始,漫天大雪仿佛要吞噬整座城一般,不要命地往下落。
于是天刚微亮的时候,道路上的积雪已经没了马蹄。而在这寂静之中,有一老翁,踽踽前行,等到他终于到了城门处的时候已经全身皆白。他无视了那雪化的时候刺入骨头的寒冷,跪在宫门前,大声喊道:“谗佞之徒,皆国之蟊贼也,或巧言令色,朋党比周,迷惑君主,忠臣孝子所以泣血衔冤,故从兰欲茂,秋风败之,王者欲明,谗人蔽之。臣子畏犯逆鳞,不敢言语,然匡谏之臣,岂惧死亡之祸?今吾辈长跪城门之下,望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来往上朝的百官无一不注意到他,却又无一选择了忽视了他。直到一把伞落在他的头上。
温仪章和李初言虽领了闲职,仍是要每天上朝的,今日天寒地冻,两人路上正巧遇上,便相约一同到了宫门前,刚撑上伞下了马车,却看见一位官员跪在雪地里,本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事,走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前几日谏言加固边境防线触怒昌宗而被罚闭门思过的谏议大夫王策。
上个月,逃难中的天祥帝终于被金人抓住,这也就意味着辽人残部彻底瓦解,女真得以空出手来处理大宋的问题。北境传来消息,大金向南方运输粮草,调拨军马,即将入侵宋朝,然而这样的消息却在顾莱的阻拦下没有传到皇帝耳朵里,王策知道此事之后立即进言,请求陛下修缮城池,招抚流民,举全国之力备战。上受崔柄蒙蔽,下令凡是敢妄议边疆事务,流徙三千里,罚款三千贯,遇到大赦也不能幸免,念在之前没有这样的禁令,只让王策禁足府上三月。
温仪章担忧其违抗圣旨,擅自出府,蹙眉问道:“大人怎么跪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策长叹一声:“两位还是离我远些好,以免被牵连,今日我来此,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身为谏议大夫,掌规谏讽谕,凡朝政阙失,大臣至百官任非其人,三省至百司事有违失,皆得谏正,可如今明知陛下亲近小人,崔柄一党只手遮天,上欺君主,下残百姓,却无能为力,策实在是愧对先帝嘱托,愧对大宋!”
温仪章还欲说什么,李初言拉住了他,把自己的伞放在地上:“大人还是要保重身体,否则忠良之臣尽去,宵小之辈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温仪章将自己的伞往李初言那边偏了偏,却被后者推了回来,李初言对他摇摇头,大跨步地向前走去,温仪章知道他是下了决心,也不再劝,看了地上跪着的王策一眼,也跟着进了宫门。
昌宗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也许是想到曾经李初言执掌金羽卫之时也为他做过不少事情,看到他满身是雪,多问了一句:“李爱卿怎么没撑伞?”
李初言叉手行礼:“臣,是将伞给了别人。”
昌宗笑道:“谁?”
“王策王大人。”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昌宗脸色一变:“你怎会与他相见?”
周围的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暗自担忧,亦或是屏气凝神,唯恐惹祸上身。李初言无视了所有情绪,深吸一口气,说出实话:“陛下令王大人静思己过,大人不能进宫,是以只能长跪在宫门前进言。”
昌宗勃然大怒:“朕的话在他眼里就是废话吗!他竟然还敢出府!”
底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温仪章却选择在这种时候站到李初言身边:“臣闻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言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