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还能感觉到山体的余热,原本高大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色的枝干,像一具具烧焦的尸体立在林间,满山飘扬的黑色灰烬是他们的祭奠。山是黑色的,黑色的泥土里,灭火留下的水流痕迹,像一条条黑色的血痕。
这是一片柏木林,是整座南陵山最古老的树木,在南陵山被海水淹没的时候,它们没有死,却死于一场没来由的山火。
执夷问:“星悠,可以救吗?”
沈星悠:“可以,它们的根并没有死,来年春天会再次发芽。”
沈星悠站在黑色的树木之间,好像置身于一个墓地。
她催动自身力量,一点点地唤醒柏树的生机,并将这些生机贮藏在它们的根茎里。
但是,树太多了,她的力量并不够,等到她体力不支倒下来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一场及时的雨。
在这场雨中,有些树会活着,明年春天再次发芽;有些树会死去,被烈火灼热的根茎腐烂在雨水里。
在雨的眼中,它们的生命和人类的生命没有任何区别。
雨水从灰蒙蒙的天空坠落下来,起先是一颗颗坠落,后来变成了瓢泼大雨,夏天的雨水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狂风夹着暴雨不断地敲击着玻璃窗,沈星悠突然惊醒。
每次强度使用力量都会这样昏迷,沈星悠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梦中是一片雨声,醒来时,窗外已被夜幕笼罩。
“阿悠,你终于醒了。”寅清走了过来,摸了摸沈星悠的额头,“还好不烫了。”
“谢谢你照顾我。”沈星悠起身,准备下床。
“怎么谢我,要不阿悠嫁给我吧!”寅清坐在床边,嬉皮笑脸道。
“寅清,你有病!”沈星悠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嘛!”寅清笑容灿烂,走到桌边,打开了上面的炖锅,盛了一碗汤,“快来尝尝我炖的鸡汤。”
“不喝。”沈星悠穿好鞋子,往外走,“谢谢你帮我烘干衣服,等先生回来了就给我发个消息吧,我要回去了。”
“我炖了一下午呢!”寅清不知何时堵住了门口,表情依旧欠揍,“你不喝的话我要伤心死了。”
沈星悠:“那你伤心吧。”
寅清:“我要是伤心死了就没人告诉你先生回来了。”
沈星悠拗不过他,坐在了桌子上喝他盛的那碗鸡汤。
“好喝吗?”寅清坐在沈星悠对面,语气非常骄傲。
“好喝。”
“那你多喝点。”寅清拿起汤勺,给沈星悠盛了个鸡腿,“明天我就去找执夷算账,你重要还是那些树重要?”
“先生说过,万物平等,我与树木没有任何区别。”沈星悠默默啃着鸡腿,寅清做饭的手艺确实很好,而对于寅清与执夷的小打小闹,她也没有任何兴趣。
吃饱了,雨好像也变小了,沈星悠接过寅清拿来的伞,坐上车回家。
沈星悠住的地方离南陵园只有三站路,她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后移的街灯。经过雨水洗刷的城市变得干净而深沉,下水道里还在流淌着浑浊的雨水,肮脏在雨水面前无所遁形。
在雨中,一切都是平等的。
下车了,雨又下大了,沈星悠撑着伞走进小区,忽而感觉身后有什么在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