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轮圆得不正常的蓝月,下半的三分之一已经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圆月中心似乎有什么在纠缠着,一道黑与灰的雾气八卦图一样来回旋扭。
我吃力地从桌面上爬了起来。脑子沉得不像话,一动就是一片细密的酸意和刺痛感。
这昏了又醒的也不是头一回了,怎么还这么不好过。我一扭头看见林谴正趴着昏睡得正香,便不轻不重拍了他后背一下:“起来了!再睡就下辈子再醒了。”
“唔!?”他枕在胳膊上的头滑了一下,马上一脸慌张地抬头看向了我,“我怎么睡过去了?咱们进里世界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叽里咕噜个不停。我手按上他的脸,慢慢推他去看房门的方向。
原先合得严实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开了,露出了后面鲜红的楼梯。
“啊。”他睁了睁还有些睡意惺忪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这次似乎不用过里世界了。”我也疑惑地看着那片扎眼的红色,“之前任务界面好像说了连接失败什么的。没看仔细。”
“那不是更好吗?”他激动起来,“省得我们累死累活再不小心把自己捐进去。”
“是吧。”我有些犹豫,“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我们收拾了东西,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血尸这次依旧没有造访;我们满耳只有从幽深的虚黑底下吹上来的风声。
这次的门是一扇嵌着精铁装饰的古朴木门,钥匙则是一把老旧的青铜钥匙。
细长的匙牙没入锁孔,微微一转,一阵机关牵动的震颤沿着钥匙传上指尖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后面的一片漆黑。
我和林谴对视了一眼,相互扒拉着挪了进去。
脚步声在门后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林谴似乎已经把我的袖子蒙在了自己脸上,边走边哆嗦道:“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别扯了,再扯领子扯大了。”我把袖子抢回来了一点,“我让你多穿件衣服吧。”
我们的脚步声逐渐被什么东西吞了进去。脚踩在地上后多了一种下陷感,像是踩在了厚实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我们的眼前也出现了第一盏灯。
那是一盏嵌在墙上的古铜色烛台。灯芯上的烛火跃动着,照亮了周围一圈水鸭色、印着花草暗纹的墙纸。
在看清了灯后,其它的景象也一点点地清晰了起来。
我们正走在一条圆拱形的直线走廊里。
走廊不算太宽敞,我和林谴两个人并排走起来已经有些拥挤了,但长度倒是很可观,至少一眼看过去,只能远远看见一个像尽头又不像的亮光点。
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都修有一对象牙白的拱门柱,柱前柱后各嵌着一台相同的铜烛台,幽幽散发着虽明亮却不温暖的光。
这里没有灯,这些烧得还算稳定的烛台就是唯一的光源。
但这并不代表这里环境不好——天花板上画满了在欧洲文艺复兴建筑里会看到的壁画,两边是严丝合缝的水鸭色壁纸,脚下铺着的是棕红的天鹅绒地毯,把我们的脚步声吞得干干净净。
“至少比上次的破烂小区好点。”林谴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喃喃,“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也很有艺术品位。”我仰头端详着头顶上的壁画。
和墙纸类似,壁画也大量采用了蓝色和绿色作为背景。我对颜色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这颜色饱和度高得让人眼睛不舒服。
我头顶上画的是个朝我们而来,赤身礻果体的丰腴女人。她怀里抱着一截自己的长发和一堆瓜果,作着副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看的姿态,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着她似的。
下一幕内容类似,只不过主角从女人换成了男人,姿态也狼狈了许多。
“是不是太有钱了所以才会怠惰的意思啊。”林谴瞎猜起来。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走了大概五分多钟的样子,我们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是一个圆形的小厅,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中央规整地摆着几张红丝绒的圆沙发,几乎拼凑出了一朵花的形状。
棕红的地毯到这就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润白细腻的大理石,加上四周明晃晃的一圈的烛台,映得厅内尽管没有窗户也很是明亮。
此时的厅里已经到齐了不少玩家。我粗略扫了一眼,有四处探索的,有坐在沙发上和人搭话组队的,有靠墙站着休息的,当然也少不了崩溃的那几个。
“又来人了。”沙发上的短发女人瞟了我们一眼,“这次人怎么这么多。”
她一身短袖工装裤,打扮和发型一般利索,唯一的装饰是脖子上挂着的一颗金丝缠着的欧珀。
她身边站着个相较之下显得业余许多的男人,听了就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我们,末了回头冲那女人讪笑道:“多不好吗,多点人不就更多人给我们排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