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1980年9月6日

君士坦丁堡

开学第一个星期,阿德里安娜几乎如同在迷雾中奔跑。

尽管学生们刚从假期归来,但圣阿提克斯的教师们毫不吝啬于布置冗长而繁多的阅读材料。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和繁重的作业使得她从母亲去世后首次没有闲暇时间陷入忧郁的情绪。

鉴于拜占庭人普遍认为拥有健康的身体是实现个人和社会目标的关键,阿德里安娜的体育老师甚至为她制定了一份专属的锻炼计划和饮食指导。因此,在身体疲劳的情况下,她的睡眠障碍有所减轻,至少保证了每晚大约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她很喜欢周二和周四的拜占庭史课,泽瓦斯夫人活泼的性格让原本有些单调乏味的课程焕变得有趣。她也喜欢音乐理论课和拉丁语课。尽管她轻松地掌握了几何课程,但她对物理科学心生厌恶。帕帕达基斯先生自视甚高,对学生们的态度既傲慢又不耐烦。

球在空中低飞掠过网线,法蒂玛的对手迅速冲刺并挥拳猛击,然而球并未被击中。“耶尔迪兹,6:4!”主裁判高声宣布。

此刻,天空虽然阴沉,但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法蒂玛轻轻低下头,用手臂擦去了眼角的汗珠。她走向球网前,将手中的球拍换到左手,同时用右手握住对方的手。

“你打得真好,”博伊卡·西蒙诺娃气喘吁吁地赞扬道,她还没从最后的冲刺中恢复过来。

“你也是,这次运气站在了我的一边。”法蒂玛微笑着回应。

在场边,阿德里安娜站在一排椅子的末端,当叙利亚女孩看到她时,她向法蒂玛热情地挥了挥手。

法蒂玛来到场边,紧盯着阿德里安娜,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你现在感觉怎样?要是还不舒服的话,你完全可以留在宿舍休息,这只是一场小比赛而已。”

阿德里安娜微微一笑,“我答应过你会来,所以我来了。”

昨天下课回宿舍后,阿德里安娜突然感到呼吸不畅,是法蒂玛送她去校医那儿的。法蒂玛加入了学校的女子网球俱乐部,她们在这个周末安排了几场练习比赛来测试新部员们的网球实力。

法蒂玛看着她,摇了摇头,但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这时,妮基带着另一个女孩从他们身后走来。她恭喜了法蒂玛的胜利然后向她们介绍了梅林娜·帕奇斯

阿德里安娜和法蒂玛对视一眼,心中都在琢磨着:帕奇斯这个姓氏怎么这么耳熟呢?

当他们在学校路口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下,品着咖啡和茶时,阿德里安娜逐渐认出了梅琳娜和科尼利厄斯·帕奇斯之间的相似之处——那同样的瓜子脸、深陷的绿色眼睛和古铜色的皮肤。

阿德里安娜头脑飞速运转,因为如果这两个星期里她对妮基了解了什么,那就是妮基对科内尔可是深恶痛绝。整整十四天,科内尔不断地以各种方式试图引起妮基的注意,而妮基却若无其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没有什么比看妮基无视科内尔更尴尬的了,除了她偶尔打破沉默,承认他的存在。就在周三,妮基在物理科学课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告诉他,他们就像是两个电子,生来就是相互排斥的。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但阿德里安娜却忍不住带着好奇心想象着他们之间的故事。她不停地在妮基和梅琳娜之间来回打量,犹豫着该不该问出口。

然后,她听到法蒂玛直言不讳地问道:“你是科内尔的姐姐吗?”

梅琳娜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没错。我就是那个不幸的姐姐。”

法蒂玛的视线在梅琳娜和妮基之间来回切换,表情显得十分可爱,“我没有恶意,但是,嗯......你们是怎么处理这种关系的?”

“你是说妮基和科内尔?”梅琳娜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很简单,我们都觉得我弟弟挺烦的。”

阿德里安娜注意到,尽管妮基笑了,但她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哀伤。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阿德里安娜都与这三位女孩一起度过,聆听妮基和梅林娜讲述从小在塞浦路斯的趣事和回忆。他们一直是邻居,彼此间有着深厚的友谊。妮基甚至说:“当梅琳娜转学到圣阿提克斯的时候,我比我的哥哥埃利亚斯参军的时候还要难过。”

“哦,对了!还记得那次我们四个一起去集市,吃了那么多烤肉。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们肚子会撑破!”

妮基和梅林娜相视,放声大笑。

“还有那次,有人把一条蛇偷偷放进了斯皮罗斯先生办公桌抽屉里的雪茄盒,那真是太搞笑了。你记得吗?那雪茄总是散发出一股粘稠的味道,他看到那条蛇的时候跳了有十米远。”梅林娜笑着说。

“有人?”妮基带着疑惑和戏谑的表情扬起了眉毛,“我们都清楚那是——”

“他们从来没有找到是谁干的。”梅琳娜故作神秘地说着,一边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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