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宛一连几天担心投湖败露,夜间也提心吊胆睡不安稳,好不容易熬到了离宫那一日,乔宛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待,早早便催醒了苏娩,苏娩睡眼蓬松的看着乔宛道“前几日也没见你这么急,怎么这几天想投了胎似的,夜里老是听见你翻来覆去的声音,可是遇见什么事了?”乔宛被这样一问,下意识的眼神躲闪道“不……没……,我这不想着跟着你回家嘛,也很好奇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人哪有不想回家的呢?”乔宛叹息道“你说的到也是,不过我已数十年未归家了,不知家里现在是何光景,家里在我走时,一介寒门,日子有时候也艰难,也不知道母亲的腿疼之症是否有所缓解,去岁家里来信一切安好,勿念,还听说家里靠田里租金已经换了宅院了,二弟也在乡试中中了解元,如今要在家中准备次年三月的会试了,二弟虽庶出,却勤学苦读,幼时便与常人不同,我还未离家时,他在十里八乡已有微名,八岁便通过了童子试”苏娩苦笑“瞧我,一说起来便没玩没了的。”乔宛和苏娩打理好衣物,便前往嬷嬷那里领女子路引,一切准备妥当,便走出了宫门,之前走这宫里的路只感觉路很短,当下走时便顿觉原来路是那么长,腿不知不觉发酸,到了南宫门,乔宛拉着苏娩去找马车,只见一位身穿锦罗绸缎的女子下车来,衣角刺着云纹秀,一身淡青色衣服,挽着江南式样披发髻,清新淡雅,犹如一株绿竹,头戴竹叶发饰,走时裙摆随风而动,柳若扶风。乔宛远远的就注意那女子了,女子面带白纱,瞧不见真容,正当乔宛想要再仔细瞧时,那女子便下了马车朝这边走来,见到我们突然欣喜若狂大声喊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这些年果儿一直念着想着小姐”苏娩听话音是果儿,一时之间有万语要倾诉,主仆二人相拥而泣,乔宛心下一惊,没想到古时丫鬟也有如此体面,可见先前听的看的都是无稽之谈,过了一会,苏娩才反应过来“忘记介绍了,这就是莫娘,同我同一年入宫的,打算要在府上住几日”果儿目光转向莫娘弯身一拜“早听小姐在家信中提起姑娘,今日得见果然是水灵的一个人,多谢这些您对小姐的照顾”果儿一脸真诚,倒弄得乔宛不好意思起来了,“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果儿一脸脸疑惑,乔宛这才发现一时忘记说古话了,心下懊悔,苏娩打圆场道“这个是莫娘家乡俚语,听不懂自然正常,我猜莫娘大致意思是说不用如此客气。”果儿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三人说罢,便欲上车,突然乔宛被一面黄肌瘦的老妇人拉住不放,那妇人哭着喊道“我的儿啊,你今日终于回来了,让娘好好瞧瞧”乔宛看这妇人质朴而又憔悴的脸,顿生怜悯之心,一时被扯住,停下来问“你是谁?”妇人听到乔宛这话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你莫不是在怨为娘这没去上京看你,家里有良田日日需要打理,抽不了身,怎的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苏娩心下了然,“想必这就是莫母了吧?在宫中听乔宛常常提起您,乔宛一直记挂着呢,莫要多想。”
乔宛只得附和点头,路引也确实是这妇人之家,哪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本来是要计划跟着苏娩,这下全都打乱,一有家人来接,乔宛是万不可到苏娩家了,只好硬着头皮先应了下来随那妇人回家,莫母满是老茧的手握着乔宛“好孩子好好孩子,回家就好”乔宛看着这位母亲,也想起了家中的母亲,也是这般。苏娩不舍的同乔欣告别坐上马车消失在人流中。
一连赶了三四天的路程,乔宛也没想到这一路上是如此折腾,坐的是驴拉的货拉车,在上京那段路倒也算平稳,就是后面几天马车到了乡下全是土路,一颠一颠的,晃得人吐了一路,莫娘母亲也是一路心疼女儿如今回了家就连走在路上还要受这份苦楚,不免又一路自责,又是递水,又是拿上京来时的干粮,乔宛又想吐又有点饿,顺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这馍馍早已经硬得像石头一样,哪里还吃得下,乔宛一肚子的委屈,不觉泪眼婆娑,那妇人竟然喝口水之后,硬生生的把那难以下咽的馍馍给吃了,乔宛听了莫母愧疚了一路,也不忍心向她抱怨,便还反过来安慰道“我不饿,就是颠的厉害,喝几口水便好了。”莫娘的弟弟也是一路为乔宛和莫母赶车,这个孩子14出头,脸上黢黑,一身腱子肉,许是常年农作所致,沉默寡言,赶了那么久的车倒没听见他说几句话,许是莫母看见乔宛实在是挺不住了,又满眼心疼女儿,便让停下来马车,乔宛向莫母说了自己因落水好多人都不记得了,三言俩语下,才知晓了她这个弟弟叫莫黎,莫母为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够一直平安健康的在父母膝下,听莫母说,莫黎打算要参加科举考试,莫母是怎的也劝不动,他要是走了,家里的活又该怎么办?只靠他父亲一人恐怕要丢好多的粮食,莫母说着说着故意提高了音量“10岁那年,你是意外过了童子试,就认为自己了不得了,你可知,那过童子试的每年有多少人,不值得一提的罢了,这才让你生了妄念,你看乡里那些考取功名的又有几个真正的熬出头来,不过是权贵的游戏,要怪你就怪没生出个好人家,我们这样的家拖累了你!儿啊,哪有父母不为子女着想的?我们不希望你将来有什么大出息头,只希望你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