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前。
晖玄将熬制好的药膳盛入药皿中,这谭宗药皿是孟决三十年前特意去岳庙求来的。
良药最忌讳寒气,谭宗药皿则具有保温作用,伤者若不能一饮而尽,也不必担心静置放凉损伤药理。
孟决缓缓走进,唇色略显苍白。
晖玄立刻上前迎孟决,孟决举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晖玄沉了一口气:“十日了......神女仍在昏迷。”
孟决坐下,手心多出一颗紫丹,他揉碎放入药皿中。
“……”晖玄惊呼:“这可是先生的一缕魄!”
前几日神女梦魇,一直哭喊呼唤母亲,神情痛苦,晖玄虽心生不忍,孟决本也有伤,他放弃最佳疗伤期,为她抚琴安神输送药糜,一连三日双眼未合,又怎得有多余精力为她提炼紫丹?
紫丹是青龙魄之心,青龙虽也是龙,但与神龙族的神龙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神龙是经络脉搏的仙身,是血肉之躯,体内天生附有龙珠。
而青龙真身则是“象”,是龙形幻影,看得见却摸不着,紫丹则是定青龙真身的“象”心。
晖玄百思不得其解,先生虽大义但一向不受天族待见,为何要不顾一切救治他们的女儿,更何况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甚至还取了紫丹给她。
晖玄有些愤懑,他赌气走向一边,他甚至认为孟决有些不可理喻。
孟决任由晖玄在一旁埋怨,他神情淡然拿起药皿递至龙雪祎嘴边。
晖玄终于看不下去,将碗夺了去。
孟决无奈:“你这泼猴儿......”
汤药洒出一些,溅到孟决身上,白色衣袍上绽开几颗蓝紫色图形。
晖玄微惊立刻蹲跪下,气鼓鼓地把脑袋转向一侧。
孟决轻笑,面上丝毫没有不悦之色,他亲自端起药皿,用汤匙喂药给龙雪祎,龙雪祎十分抗拒,药刚入口便呛了出来。
见孟决又要施法为龙雪祎输送灵力,晖玄不忍,他起身又将药皿拿了去,只是这次他稍加小心,并未将汤药晃出,他埋怨道:“天族神女是死是活,究竟与我们何干?”
孟决无悲无喜:“你不必焦心,这颗紫丹不过丹心万分之一,对自身并无影响。”
晖玄不认同,且不说是神仙,万物生灵的每一缕魂魄都由精血炼化而成,哪怕只是万分之一,怎会没有影响?
孟决小心将药皿放好,端坐在塌前,神色平静。
“晖玄,你随我来东陆有多少年了?”
晖玄别过头去,眼底有些发红:“一千年了。”
孟决只觉胸中拧了一口气,他謦欬两声,晖玄担心他伤痛发作立刻上前:“先生,我......”
一千年前,孟决负伤后被湍急的流水冲至南海,他在海上飘了几个月,海水搁浅带他到了南海边的一片滩涂。
彼时他脱水严重,身上皮肤也泡的泛白,手脚力量几乎用不上,四肢动弹亦不利落,他踉跄缓慢行走几日进了芒邪山,在山中一幽闭处疗养伤势。
某日清晨他下山采露水,被一块巨大的神石挡住,他有些纳闷,两年来他亲自辟道,日日行之,怎得从没见过这巨石?
未多思虑,他想绕行过去,谁知这巨石也跟着他移动起来。
他往左,巨石也向左移动,他向右,巨石又挪至他眼前,摆明了要挡他的路。
孟决抖抖衣衫:“究竟是何方神圣?直接现身吧。”
巨石毫无反应,孟决试探地踱了几步,未见它再移动。
孟决绕行下山,顺便摘了些果子回来,在芒邪山养了半年伤,今天是他认为最神清气爽的一日。
“呼”地一声,那巨石又挡到了面前。
孟决觉得这“石头精”有点意思,他故意向左一步,“石头精”立刻挡在他左侧,他又往右侧一跳,“石头精”又挡到他面前。
他嘴角一勾,向后一跃,“石头精”也跟着向后一挪,很快它便反应过来被孟决耍了,“石头精”频率极快地晃了起来,只听“轰”一声,石头突然崩裂,跳出一只红屁股猿猴儿,孟决见它尚年幼,长相又可爱,便把手里的果子扔给它。
小猴儿一跃接过,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便一路屁颠屁颠跟着孟决。
孟决怎么驱赶也不走,就任由它跟着了。
“你若再调皮,就把你送至佛家,让你皈依佛门。”每次小猴儿闯祸孟决就吓唬它。好笑的是每次孟决这么说,它就真得乖乖听话了。
“看你这天然造型,就叫你赤尻马猴吧!”孟决笑起来,那一百年就靠这小猴儿陪伴着才不至于孤孑。
一百年后它跟着孟决回东陆山,他们在路上遇到很多小生灵,同行队伍日渐壮大,孟决日日训诫,教导它们修炼修为。
赤尻天资聪明,很快便能幻化出俊秀的人形,因他双目灼灼如同日光一般,便取字“